其实当日,钱涵之根本就不是在隔壁的房间休息,而是在后面的那一进院子,是被沈康给点了昏睡穴之后给搬过去的。
沈康身为死士,在裴锦朝身边已经差不多快二十年了,虽然裴锦朝死后他隐居在京城附近的村子里,但是却在两年后得到了裴锦朝的讯息,该有的智慧他一点都不少。
既然知道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设计,而且还暗中将少主和二公子调换,定然是有目的的,毕竟那可是“媚药”,他怎么可能让对方得逞。
钱二公子是好人,这点很多年前沈康就早已经调查清楚,只是前些年没有回京,钱三公子却已经变成了那样。
不过这样正好,既然有人想用这样的方法,那就给她一个痛快,反正对于钱三公子来说,虱子多了不怕咬。
只是上元节过后,平南王一家就返回了云南,倒是没有和相府一家掰扯掰扯儿女亲事的问题。
大概是平南王真的吞不下相府的三公子吧。
而宫内于婉宁得知萧琳计谋失败,灰溜溜的遁走云南的时候,那唇角的冷笑沁人骨髓。
“自以为是郡主就无所不能?也不过就是一个草包。”
当年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不是也被唐敏给瞬间识破?那原本完美的局势,却不知道为何会来了一个大反转,将她打落尘埃,若非如此,她现在和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萧琳,平南王府的郡主,自小到大在府里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头,能有什么心机,居然还妄想扳倒唐敏。
其实这件事的影响,又何止是萧琳一个,要知道这次闹出了笑话的可是萧琳和钱家的三公子,只是不知道为何,次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武阳郡主恨嫁,趁着钱家三公子酒醉的时候,偷偷闯入他休息的房间,意图非礼之后赖上他。
其实这两人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武阳郡主年纪大这不假,但是你这钱三公子的口碑也着实不好,这样两个人身家背景差不多,何不凑在一起的了,有那么厉害的媳妇管着你,也省的你在出来到处游手好闲,拈花惹草。
而陆家,那个被收买的奴才也被杖责之后发卖,这件事让陆晟极为恼火,回府之后彻底的整肃了一下府中的下人,倒也查出了平日里很多的污秽腌臜事,就连十几年前妾室暗中对主母下手的事情也被揪了出来。
或许是想到裴锦朝府上的干净,后宅安稳,陆晟也直接将府内的妾室给全部送走了,银子自然也给的不少,毕竟也跟了他一二十年,陆府这下子算是安静了下来。
以至于再次见到冯明玉的时候,整个人幸福的好似年轻了十岁一般。
其实现在的钱相真的是很头疼,如今钱家和平南王府的关系可谓是有些紧张,但是这件事到底始作俑者是谁,明眼人一看便知。
恼就恼在那个萧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在钱家作妖不成反吃了大亏,而钱家三公子居然还反咬一口,以至于让他的宝贝女儿名声尽毁,这件事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虽说如今他手中还有京畿卫,然而和那禁军以及巡防营和五城兵马司比起来,还是要差很多,掌控朝堂政局没问题,但是想要推翻刘彦的统治,自己独霸天下,那可就是有些难了。
这一切能怪谁?怪裴锦朝入了萧琳的眼,怪唐敏不自量力,怪萧琳的手段太下作,也怪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懂得以大局为重,总之这些日子就连上朝,这位相爷也已经很少发话,似乎时时都在思忖着什么。
然而越是这种事情,皇帝似乎就越是忌惮着他,这也不得不赞叹一声,钱淮安的影响力了。
“少夫人,钱三公子在外求见。”郭毅从外面进来,表情似乎有些诡异。
唐敏暗忖,那位三少爷怎么会来裴府。
不过现在表哥不在,她身为主子,还是要去看看,这也是要带着郭毅才行。
“出去看看吧。”
带着人来到前堂,就看到一脸慵懒悠闲的钱涵之,正靠在椅子上,品着桌上的清茶,见到唐敏走进来,他眸子里的笑意似乎慢慢的加深。
“外子上朝未归,不知三公子是否有要事?小事我可以帮忙转达,要事的话还需下午或者是改日休沐。”大荣朝是十日一休沐,前两日方才歇过。
“算不得大事,只是来印证一下心中的想法,我也知道裴大人没有散朝,不过和裴夫人说也是一样的。”钱涵之依旧“咱们很熟”的模样,“本公子名声不好,也不用遣散下人,都是一些明面上的话罢了。”
唐敏在上首坐下,看着他道:“三公子请讲。”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就是当日我家设宴的时候,明明我是歇在二进的院子,怎么醒来就在前院了,而且事后得知当日中了药的可是有裴大人和我家二哥。”他轻轻拍打着手中的折扇,“若是萧琳真的是看上我家二哥的话,只需要平南王向我家老爷子透露一下就可以,成与不成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再说就算是要采取那样的手段,平日里就足够,不必非要选在那日的场合,所以我猜着萧琳看上的应该是裴大人,而我醒来的那个房间,先前也应该是裴大人暂时歇息的屋子,可对?”
“世人都道钱三公子迷恋女色,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如今一见,倒是世人的愚昧,只是钱三公子今日上门真的只是为了求证这件事?”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钱涵之眯起眼,笑的如同一只狐狸一般,“这件事是本公子替裴大人挡了灾,所以算是你们欠我一个小小的人情,否则的话哪怕是裴大人再有算计,再能干,这件事也终究是一盆污水,裴夫人可觉得有理?”
唐敏原本想说,这件事就是在你们府上发生的,你身为钱家的人,也是理应你受的,然而想到那日的钱瑾之,再想想萧琳的为人,眼前的这位三公子再混蛋,这件事也终究是他们做的欠妥当,而且还是沈康自己一手促成的,他是裴锦朝的心腹,若是自己不应下,估计眼前这位三公子还会变着法的说下去。
“有几分道理,所以三公子到底是想要如何?”她低头轻笑,“你不是没有娶成郡主,心里不甘吧?”
“哎,别和本公子说话绕弯弯,就那种货色,本公子身边的美妾都比她好的多。”
说罢站起身,似乎是想要离开了。
“裴夫人,记住你的话,欠我一个人情。”他看着唐敏,笑的甚是风流。
唐敏点点头,笑道:“外子有如今的地位还是仰仗的相爷。”
钱涵之脚步微微顿住,“裴夫人,我从不小瞧任何一个人,所以希望裴夫人莫要和我再兜圈子,裴大人有如今的地位,到底是仰赖于谁,我心中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今日上门,就是为了要一个人情,这个钱涵之果然是表面风流纨绔,实则心如玲珑。
待晚上裴锦朝回来,她把今日的这件事和他一说,裴锦朝也不甚在意。
随后她担忧的问道:“表哥,这样会不会有碍于你的计划?”
“别在意,他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钱涵之看的比钱瑾之都要明白,而且一个人情,哪里能换得一府的人命。”
听到裴锦朝的评价,唐敏才反应过来,他确实从未说过钱涵之一句不是。
他走进隔间的小书房,道:“去年江北大雪,压垮了不少的民居,朝廷拨款似乎并未送到百姓的手中,今年再次担任钦差的依旧是段相,太子随行。”
“太子随行?他今年也已经有十三岁了,按照以往的规制,这个年纪的太子已经可以临朝听政了,没想到第一次办事居然是赈灾?”
“临朝听政,短期内是没有机会的,现在刘彦恨不得能一举将钱淮安的人全部斩草除根,若是太子再临朝,他的地位势必会动摇,刘彦对权利的渴望可是超出了你的想象,他没有那么傻。”
“若是表哥呢?你会让你儿子去和那么多的大臣周旋?”唐敏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上去。
裴锦朝抬头看着她不舍的样子笑道:“他是我们的儿子,你心中也有太祖当年的远见,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早日谋划完毕,我会早日让他接触这些事情的,朝中臣子好办,为民请命的人天下不知几何,没了他们自然还有别人,敏敏,何为天子何为君,上天之子,人间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权势,至高无上的权势,权势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可以造福万民,用的不好可以祸国殃民,我们的儿子必定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
“静德大师那边准备的如何?”
“一切都已经就绪,诸路藩王也都在下个月抵达封地,之后就静待着太后大丧了。”
“那依照表哥意思,太后如今身子日渐羸弱,真的是于婉宁动的手脚?”唐敏心里还是有些唏嘘,她对于太后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好感肯定是有的。
裴锦朝轻笑:“于婉宁接触不到太后。”
“那……”
“但是刘彦却三五不时的去给太后请安。”
唐敏心中一震,是了。
于婉宁接触不到太后,但是皇帝可以,而于婉宁却可以接触的到皇帝,这也就是说若是下药的话,必然是放在了陛下的身上。
按照于婉宁现在的处境,香包之类的皇帝应该是不会用的,那就只能是每月那么几次的临幸,蹭上去的香料,只是到底是什么香料,可以弥留在衣物上那么久?
“那太医那边……”
太医就不可能发现吗?这怎么想怎么不通。
“太医院?”裴锦朝讥笑,“太医院的太医,除了我的就是钱淮安的,真正忠于刘彦的能有谁?只要我不说,钱淮安不说,谁又能‘诊断’的出来?敏敏,皇位只有一个,但是想坐上去的何止数以百计,真正走到那个位置上的,都是踩着累累白骨前行,如今太后是钱淮安的绊脚石,何尝不是我的障碍,因此她非死不可。”
“我知道,表哥我都知道。”她想到太后的年纪和身子,也是有点心酸,曾经被她一手扶植起来的外戚,却是时时刻刻想着要她的命,太后心里必然是明白的,就是不知道她是抱着何种心情,来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
“我只是觉得太后很可怜。”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结局如何她都要承受,敏敏,外戚在历朝历代都是祸乱的根源,我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唐敏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就算是你想,我也要同意才行啊,我来到这里没多久就嫁给了你,和他们还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如此就好,不过若是唐昊真的有才干,也断然不会埋没的。”
唐昊如何,唐敏是不会为他过多筹谋的,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能做到什么程度,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今年钱瑾之成亲,陆家的三姑娘也要及笄了,听说未来的夫家似乎定了户部吴大人的幼子。”
“吴克杰为人秉正,处世圆润,他的幼子必定也不是个差的,倒也是一桩好姻缘。”裴锦朝点点头。
唐敏也是这么想的,她在前两次的酒宴上见过吴太太和家里的两位少奶奶,人品脾性都是很不错的,相信臻臻过门,应该是能相处的好,再说吴家也不需要幼子继承门楣,丝毫不会动摇长子的利益,高门大院内,只有不掺和利益的情谊,才算是稳固,否则都只能算是“妯娌”罢了。
她记得当初陆家似乎看上了另外一家,不知道为何没有成。
说到陆臻臻,这边的唐颖年纪也和她差不多,明年及笄之后就可以嫁人了,现在唐昊还没有回来,等回来之后再问问他家里的事情。
却说桃花村,上元节一过,唐昊就准备收拾行李返京。
儿子每年回来一次,也就住半个月,张氏自然舍不得,然而再舍不得也不能耽搁了儿子的前程。
如今女婿已经是二品大员,就连去到镇子上,那县太爷也早就叮嘱了,别得罪了唐家的人,这般年纪的女婿就已经是封疆大吏,谁敢招惹,以后指不定还要继续往上鼓一鼓呢。
一个镇子的小芝麻官,说的好听点是九品县令,难听点就是一个镇长,手底下也就那么几个穿着官服的差役,但是就算如此,民畏官这似乎是已经浸淫到骨子里的做派和规矩,就算现在女儿嫁得好了,可是唐家也依旧没有张狂起来,是不敢。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些给你姐带过去,等和你姐说,有空了就回来看看。”张氏在这边叮嘱。
唐昊一一点头,笑道:“娘别担心,你交代的我都记着了,爷,别挂念我,等过几年若是我高中了,就选个风景好点的地方做个小县官,再接您过去享福。”
唐老爷子听着孙子的话,乐的胡子都颤抖起来,“好,爷等着,路上注意点,别赶的太急了。”
“知道,你们都别担心我,不是还有金子银子的嘛。”
辞别家人,回到盛京已经是二月初九,按照这个样子,他接下来不知道多少年是赶不上团子的生辰了。
回到府里,看到很明显又长高了一点的团子,唐昊直接把人抱起来,大跨步的往家里走。
“舅舅,我可想你了。”团子抱着唐昊的脖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唐昊揉了揉他的头,笑道:“舅舅也想你,在家里乖不乖?”
“可乖了。”团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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