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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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棠知道陈淮安是怎么到的渭河县,也就知道他为何执著的认为陈杭是个好人,而齐梅也不算坏了。
总得回去,搞清楚上辈子那糊糊涂涂的糟心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戳穿了陈杭夫妻的嘴脸,摔在他脸上,她才好和陈淮安谈和离不是。
是以,她忽而回首,在台阶上微微儿跃了两跃,侧首而过时说道:“罢了,你回去跟爹娘说一下,就说我娘家还有些事儿要处理,等处理罢了,我就回陈家去。
弄清楚了陈家的事情,咱们就和离,好不好?”
陈淮安本以为要让锦棠放下做生意回陈家,会有一番难缠,没想到她早上还气呼呼儿的,此刻却答的如此干脆。
晴空朗日的,他头一回尝试着转寰,问道:“糖糖,不和离行吗,你做生意,我给你做靠山,这一世,咱们不谈情/欲,不谈爱恋,不谈孩子,只求把日子过的好好儿的。”
台阶补齐了俩人身高的差异,明珠珰在她的耳侧微微颤着,锦棠眼睑上蓦然腾起一层红来:“你真觉得,孩子是一个人一生能迈过去的坎儿?”
虽说强抑着痛苦,可只要说起孩子,她方才因为做成了一单生意而得来的欢喜,便被一扫而空。
上辈子,她最后一胎孩子是在和离那一夜有的。
奇迹一般的,她怀着身孕,挺着大肚子在京城里做生意,不比往日药汤子煨着,床上躺着都会流产,那一胎居然一直怀到八个月上。
生意红红火火,肚子越来越大,锦棠甭提有多高兴了,偶尔瞧见他在窗外,也没了往日一见就恨不能拿目光杀死他的仇恨感。
但最终,孩子仍是没了。
流产的那日,恰是大年三十,雪下了足有一尺深。林钦到相府来抓稳婆,陈淮安也疾疾赶了去,便见锦棠跪在雪地上,哭的像个疯子一样,拽着只上面盖着素白布的篮子,不许稳婆提走。
那里面装着她怀到八个月,最终没能存活的孩子。
当然,和离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便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陈淮安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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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肆,葛牙妹正在灶头忙碌着。
两只劈做两瓣的大鱼头,拿酒糟、茱萸,花椒等做的红烧,闻着便是一股子鲜香扑鼻的辣气。
她见锦棠默默在灶下烧火,叹了一气道:“锦棠,我仍不信淮安会与你和离,我觉得他不是哪样的人,你说的太惨,让我这一整天都伤心难过。”
所以,才更加要做些好吃的来给锦棠吃。
锦棠添了两根柴,起来搂上葛牙妹粉香香的腮膀子狠狠亲了一口:“娘,信不信儿的,反正这酒肆的生意,你得让我管着,酒肆也该是我的。”
葛牙妹嫌弃的避着,柔声道:“你的,都是你的,哎呀,你的口水,可真脏。”
锦棠转身接过刀,切起案板上拿佐料煮好,凉来的五花肉来。她的刀功极好,切出来的五花肉片子薄厚均匀,薄如蝉翼,亮晶晶儿的,趁着鱼头出锅时,拿拿葱姜蒜一爆,又是一道极下饭的回锅肉片。
吃罢了饭,锦棠便守着酒肆,等约好的葛青章,谁知等到天都黑尽了,葛青章依旧没有来。
锦棠叫葛青章来,是为了让他给自己书酒坛子上的坛纸,以及品名的。
锦堂香三个字是她自己书的,缘边封面也是她自己绘的,到底她是个妇人,字书的小器,花纹也绘的不够雅致。
而葛青章有很好的工笔画底子,又穷,缺钱,据说在书斋里替人抄书,一整本才能挣两百个铜板,而抄一整本书,他得耗费几天几夜的时间。所以,锦棠其实是想既有人帮自己做坛贴,又能叫葛青章有个稍微容易点的,来钱的路子。
但既上辈子葛青章为了她而死,只要他不愿意,她这辈子就不敢过多的招惹。
所以,洗罢了脚,锦棠趿上软毛皮的绣鞋,润泥磨砚,便准备仔仔细细儿的,绘那三百张贴纸,用来给酒坛贴封口。
俗语说的好,酒香也怕巷子深。
虽说只是一坛酒,但酒质重要,外在的包装更重要。
所以锦棠不止要用心调出味道最好的酒来,还得做出市面上最别出心裁的坛贴,叫人一眼看着,便知这酒与众不同才行。
她磨好了墨,才抽了宣纸出来,便见桌案上一本论语集注下面散落出一沓子菱型的熟质夹宣来。
宣纸正面端端正正,是极其漂亮的魏碑,书着锦堂香仨字儿。
再反过来,后面便书着她写的那一段话:
从端午治曲到重阳下沙,九次蒸馏,九次取酒,历三年陈酿,五十年的老酒勾调,方成一坛浓香。
锦堂香酒,就好比这人间岁月,经寒暑四季,蕴酸甜苦辣,愈久而弥香。
这句话贴在背面,只有撕下瓶贴方能看到。
吃酒的人大多感性,能吃得起三两银子一坛好酒的人,大多数肯定都读过书,如此一段戳人心的话,只一眼,他们也会记住的,当然也会记住她的锦堂香酒。
这是陈淮安的字,酒名用魏碑,端雅庄重。
这段话用的却是瘦金体,清秀瘦逸。他虽读书不成,一手字,从魏碑到瘦金体,再到内阁辅臣们善用的馆阁体,书的无不出神入化。
罗锦棠一张张瞧过来,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昨天夜里,她吃醉了酒,陈淮安怕是写这东西写了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