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恒这回也不赞同夜玉宗的安排了,如果他去了美国,岂不是他再也见不到姜小白?如今他还能遥遥瞥她一眼,那去了美国,两人就隔着千山万水了,见都见不到,那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可他向来不会公然违抗他的父亲,他只点头说:“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苏伶知道眼前这个叱咤风云的人是将死之人了,她也不想刺激他,跟夜恒一样应承了下来:“我记着就是了。”
她记着就是了,他终究是她二十几年的丈夫,他终究是她爱过的人,不掺杂金钱名利,不掺杂物质欲望,纯纯粹粹的爱人,她总不能叫他死不瞑目。
夜玉宗又将夜杉叫道了跟前,叮嘱她:“事业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不要跟你爸一样,用身体去打拼事业,你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多了,是该注重保养的时候了,那个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的职位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你要在各个国家领导人之间游走,也很危险,我对你要求不多,一是注意自己的身体,二是多分出些时间给双胞胎们,他们没了父爱,你不能让他们同时没有母爱,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发现,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夜杉细细品味着她父亲的话,不答应也不拒绝,她从来都是好强的人,突然要她放下她看重的事业,她恐怕做不到,但她也意识到了双胞胎有的时候宁愿跟保姆玩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的严峻问题,或许,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吧。
夜杉出了病房,夜榕又进去了,夜玉宗对这个女儿的关注是最少的,她夹在中间,她性子又沉静,不争不抢的,毫不引人注意,他拖着她的手,笑笑:“小榕啊,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生活是你过的,总是要你自己开心才最好,只是,如今你开心吗?你一个人过得开心吗?”
夜榕神色凝重,她眼神闪了闪,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爸,我不开心,我一点也不开心,我们夜家就好像遭了魔咒一样,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所以我看到老四能娶到一个平常姑娘,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看到老四能心无旁骛地对着她笑,我以为我在做梦,我以为我们夜家的人是没有资格笑的,可他切切实实地笑了,他多幸运,能碰到一个两情相悦的正常人。
可是爸,我的心已经死了,随着妹妹的死,我的心早已经枯竭了,她几乎是我带大的孩子啊,她跟我是最亲近的啊,我却连她在恋爱都不知道,我却连她跟谁恋爱都不知道,我怎么当人姐姐的,我哪里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夜榕哭得歇斯底里,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回这样放纵的哭泣,她向来是最乖巧的,乖巧的定义不过就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啊,她也想哭啊,她也想像老四那样喜怒无常所有人都迁就他,所有人都让着他,可她终究不敢,她怕她一哭就不可收拾了,她怕自责如枷锁永远背负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