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体都有,火力掩护!”徐十九将驳好枪托的盒子炮拨到快机,然后抵着肩从战壕里猛然起身对着前方就是一个长点射,下一刻,上百颗手榴弹猛然甩出,遂即上百枝各式步枪以及仅有的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也对着前方猛烈开火。
借着硝烟的掩护,老赵和另一个老兵猛然跃起,全速突进。
坦克对步兵的压制可谓凶残,但是车内乘员的视野却也非常局促,因此必须要步兵协同保护,否则很容易被敌军步兵抵近爆破,老赵和那老兵选择的突进路线处于日军坦克的视野死角,却躲不开协同保护的日军步兵的视野。
看到两个国军士兵抱着成捆的手榴弹猛扑过来,正与国军疯狂对射的日军步兵马上意识到了危险,便纷纷掉转枪口,将火力泼向老赵和那个老兵。
尽管日军步兵只装备了单发的三八大盖,打一枪要拉一下枪栓,尽管老赵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百战老兵,但是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子弹也是从来不分所谓正义与邪恶的,往前突进还不到三十米,另一个老兵便已中弹倒地。
“火力掩护,火力掩护!”徐十九连连怒吼,一边端着盒子炮疯狂点射,对面射来的子弹不时嗖嗖尖啸着从他的耳侧飞掠而过,甚至都能感受到弹体上传来的灼热,徐十九却浑然不觉,依然直着腰,向着前方疯狂点射。
徐十九心里很清楚,只要能够干掉日军坦克,无论花多大代价都值!
这是因为,若不能把日军坦克干掉,不仅左翼阵地百来人活不成,整个炮台湾阵地六百多国军将士全都只有死路一条!
百余国军也嗷嗷叫着开火,日军坦克上7。7mm口径的机枪子弹一片片地泼过来,直着腰疯狂开火的国军将士是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之中,却没有一人退缩,更没有一人逃跑,他们同样清楚,无论填上多少人命,也要吸引住日军坦克的视线。
“火力掩护,火力掩护!”徐十九嗷嗷叫着,刚换上新弹夹打到一半,结果只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原本就已经磨损严重的枪机终于承受不住连射的摧残,向后猛然弹出,一下就在徐十九的额头上磕出了一道血口。
徐十九仰天倒地,陷入了昏迷。
老赵拎着成捆的手榴弹,左窜右跳,前扑后滚,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前进路线变得毫无规律,但是,封锁他前进路线的日军火力实在是太密集了,除了至少半个中队的步兵,还有至少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也加入了封堵。
距离日军坦克还有大约三十米时,老赵终于中弹了。
至少六七发灼热的机枪子弹射中了他,将他的胸腹顷刻间打得血肉模糊,老赵打了个转翻倒在地,全身的力量就像退潮的潮水,顷刻间离他而去,透过浓冽的硝烟,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老赵眼前忽然幻起自己的家乡。
蓝天如洗,白云悠悠,老赵牵着老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梳着丫角辫的女儿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身后,小山葱翠,阡陌如梳。
“爹,你不要娘和囡囡了吗?”
“不会,爹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囡囡。”
“那你为什么要去上海?上海那么远,你又不带囡囡去。”
“因为上海来了群强盗,他们要欺负囡囡,爹得去把强盗打跑。”
“爹,这些强盗这么坏,你快去打他们吧,我和娘会在村头的老桑上系好多好多的红丝带,娘说,等囡囡系满了一百条红丝带,你就打跑强盗回家了。”
囡囡悦耳的童音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日军坦克履带碾动的嘎吱声,透过浓浓的硝烟,老赵看到了日军坦克轮廓,就在不到两米开外,心里默默地呼唤着囡囡,老赵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力量,然后拉着导火索几个侧滚便滚进了日军坦克的履带下。
下一霎那,日军坦克的履带下便猛然腾起一团耀眼的红光,遂即整辆坦克都被爆炸产生的气浪给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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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余姚,赵家岙。
一位花信少妇正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往村头老桑树上系红丝带。
等少妇系好红丝带从梯子上下来,小女孩望着满树的红丝带期盼地问道:“娘,咱们系了多少条红丝带了?爹是不是快回来了?”
忽有轻风拂过,满树的红丝带便在风中轻轻舞动起来。
幂幂中似乎有着某种心灵感应,少妇的泪水一下便夺眶而出,她忽然想起丈夫临出征前留下的“遗言”:如果有一天我战死了,囡囡又想我了,你就把她带到桑树下,当满树的红丝带都在风中飘荡时,就是我看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