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昔日得到过皇帝亲口赞赏,调到通州卫之后更是顶尖的,可双拳难敌四手,那些军官个个都把气撒在了他的头上,几乎日日私斗不断,他打翻的人大约和身上的伤差不多。见那小树林近在眼前,他就低低叹了一口气。
“我没你那么好用的脑子,也就是豁出来干架罢了,横竖谁也不敢闹出人命来!”
一直静静跟在后头的彭十三这会儿忽然策马窜上了前,不动声色地拔出了自己的腰刀,随即淡淡地说:“大多数时候,军中私斗确实不敢闹出人命来,况且大少爷你还是阳武伯的长子,可却架不住有人一时激愤忘了利害。大少爷,护着三少爷退后!”
此时此刻,牛敢四人也都围上了前,个个抽刀出鞘严加戒备。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超惊疑不定的时候,他陡然之间听到了尖锐的破空声,紧跟而来的就是刀剑砍着了什么东西的叮当声以及响亮的叱喝声。毕竟是经历过生死战场的人,张超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那是弓箭!
军中就算私斗,不是拳脚就是动刀剑,很少有人会用上这样的兵器。那些人虽说都是冲动的家伙,可怎么敢这样无视军规,那是要掉脑袋的!
彭十三的目力和耳力乃是自幼给老子训练出来的,在交阯时派上了大用场,如今也不曾退化,因此刚刚借着夕阳余晖察觉到了林中的箭头反光。发现这时候天色已经愈发昏暗了,他扭头对张超说道,“就算通州卫上下的军官因为不满三少爷而要给大少爷你一些颜色瞧瞧,这也已经过头了。大少爷带着两个人和三少爷缓缓后退,我带牛敢张布进里头看看!”
有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不和谐插曲,张越自然不会硬杵在这里逞能,但仍然再三吩咐彭十三小心。等他退后了几十步远的时候,就看见那三个人影消失在了林子的边缘。趁着这工夫,他便对张超问起了这流言蜚语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结果张超却摇了摇头。
“原本我在军中还算是很有人缘,可是从前些天开始就不对了。流言只是在咱们这些军官之中传播,说是朝廷要裁汰冗余军官,以后世袭军职都不会轻易授人,还有就是承袭的时候会卡得很紧。至于现任军官一年一小比三年一大比,若有不合格立刻裁革出去,若是有徇私舞弊,则是革除军职之外再杖责流放,这些都传得最广。还有消息说,就是因为兵部要用你这些条条框框,所以你过些时候会离京去瓦剌,也好避风头。”
“到瓦剌去避风头?放他娘的狗屁!”
尽管素来沉着冷静,但听到张超这种说词,张越终于愤怒了。他自己写的条陈,每一个条目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张超说的这些。要知道,皇帝当初也是心有成算的,为了避免反弹太大,分明是下内阁以及五府七卿廷议,并没有拿到百官云集的朝会上说,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勾当?最最滑稽的是去瓦剌避风头,那里是避风头的地方?
“那你一直没回家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张超虽说从小和张越一块长大,兄弟感情也素来不错,可张越毕竟和他脾性不同,因此他几乎没听到过这位三弟用这种骂人的字眼,于是刚刚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等听到张越这么问,他不禁脸上讪讪的:“每天都要应付这些挑衅,这身上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痕迹。你大嫂是精细人,看到之后难免追问,没来由让她操这种闲心干吗?还不如我就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再说了,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烦心事……”
尽管对张超这份心思很是感激,但张越仍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大哥,这种事情我迟早得知道,你这又是何必?再说,看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难道我心里就很好受?而且,你在军中也不容易,为了我闹到这个份上,以后怎么带兵,怎么打仗?”
“三弟你操心的事情太多,家里少不了你,我有的也就是蛮力,能帮一些是一些……”
自从祖母顾氏去世之后,兄弟俩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好好说说话。尽管此时的状况并不适合,但两人谁都没在乎这些。良久,林子里那些惊呼声不断传了出来,这才打破了沉寂。见张超满脸讶异,张越便微微一笑。
“老彭的身手不用说,牛敢和张布在厮杀上或许逊色了些,可他们当初能够在草原上逃亡几个月,潜踪匿迹上头的本事却数一数二。要是里头没有什么精擅刺杀的高手,那这些人就全部等着挨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