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不大。”筱雅有些头痛,“现在就想让你给看看,我怕有遗漏。”
沈青没推辞,拿着会诊单叫上了蓝晓:“走,我带你会诊去。”
蓝晓高兴地丢下了病程记录,跟着沈主任出去开眼界了。临床实习医生多半充当着工勤的角色,陪病人做检查,帮老师跑腿拿东西等等,不一而足。稍微有点儿技术含量的诸如骨髓穿刺之类的,一堆的研究生、规培生跟进修生都抢破了头,哪儿有本科实习生插手的份。沈主任肯带她跟在后头学习,蓝晓岂会有不乐意的道理。
“非专科医生最头痛的病人类型基本上就是孕妇跟孩子,因为病人本身以及家属都过度紧张。尤其是现在不孕不育的患者增多,怀个孕生孩子不容易,所以格外紧张。很多疾病就被怀孕这件事给遮盖了。像那位宫颈癌去世的女演员,其实她怀孕早期就已经有宫颈癌的临床表现了,但因为高龄初产又一直保胎治疗,根本不敢做检查,最后反而耽误了病情。这其实是因噎废食。”
沈青带着蓝晓走过护士站的时候,被人叫住了。她转过头,看见22床患者的儿子,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你爸爸不舒服?”
年轻男人摇摇头,踟蹰了片刻才开口:“沈主任,您就跟我说句实话,我爸爸上午是不是输错血了。”
沈青浑身一个激灵,背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她勉强微笑:“你为什么要这样想?”
男人没回答,只又追问了一遍:“你就告诉我吧。”
“从你父亲的生命体征跟临床表现来看,他没有发热、血压正常,呼吸、心跳都是好的,小便也好。包括我们给他做的检查项目也没发现溶血反应。所以我考虑他是输血反应,观察过后情况平稳,继续前面的治疗措施。”
男人似乎听明白了沈青的话,又好像更糊涂了,只确认一件事:“你的意思是没有输错血?”
沈青保持微笑,点点头:“嗯。”
家属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没有就好,我都快吓死了。”
沈青笑了笑:“有什么问题你随时问。我现在要去产科看个孕妇,回头有疑问,你还可以找我。”
出了消化内科的门,蓝晓才压低了嗓音道:“妈呀,幸亏主任你发现的早。不然事情就大了。他怎么想到这些的啊?”
沈青也是一阵接着一阵后怕,自嘲道:“现在资讯这么发达,总有途径可以猜到的。”
妇产科跟儿科独占了仁安医院一栋楼,被业内戏称为江洲医院的第三个保健院,尤以高危产科跟新生儿科著称。各栋楼之间都连着走廊,方便各科医生协作。
沈青领着实习生穿过爬满了绿萝的玻璃走道,听见前头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劝什么:“最起码的,那个医生在你儿子脖子上动刀的时候,她就要你签字,什么都没说吧。这是在侵犯病人跟家属的知情权啊。你这个签字其实是被胁迫的,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你儿子不过是肚子不舒服住院的,花了这么多钱还脖子上挨一刀,后面还不晓得恢复情况呢。你就该让医院给个说法,跟他们吵!”
蓝晓一听这话音,就忍不住想冲上去骂人。什么鬼话,没问题的话,哪个医生会在病人脖子上动刀啊。谁吃饱了撑得,自己给自己找事!
没等她发怒,男人的劝说对象先翻脸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点缺德啊!医生那时候忙着救我儿子的命,不动刀我儿子就活活憋死了。我要她给我说一堆话然后再等我签完字的话,我儿子现在尸首都冷了。真缺德哩!”
男人赶紧放缓了语气:“哎哟,你不懂,你还不是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是不懂!”女人声音扬高了,“可我晓得好赖,做人不能没良心。我闹什么啊,我儿子生病,医生治病救人,我只会感谢他们,我才不会搞这种缺德事!心坏透了,想拿我当枪使,好让你挣钱啊。你也不怕挣了这个钱,得一身烂病!”
“哎,我好心为你着想,你怎么讲话呢?”
“我讲的是人话,听不懂的话就要问你自己了。”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从走廊的岔道里出来,迎头看见沈青也不躲不闪,“沈主任啊,你赶紧报警抓这个家伙。煽风点火的,缺德冒烟!”
沈青看了眼她身后,笑着摇头:“有你们信任支持我们的工作就行了。对了,你儿子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上午下班前问了给他手术的医生,说是蛮顺利的。”
原先21床病人的母亲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儿子已经醒了,还写了感谢你们。我准备弄张大红纸,后面好好写一封感谢信。”
沈青微微欠身致谢:“您太客气了。人没事就好。”
过了走廊,快到妇儿楼的时候,蓝晓兴奋地直抒胸臆:“还是有很多明理的人啊,不是全都不讲理。”
沈青笑了起来:“你要是工作几年就会发现,其实大部分病人都明理。只是病人的基数实在太大了,十个病人里头有一个难缠的,就能让你烦不胜烦。就是那些跟你闹的人里头,也不是个个都不讲道理。恰好相反,他们当中起码有一半以上是心里头有数的。只是闹了就有好处,最轻的也是医药费全免,再进一步起码能拿好几万块钱。这么一本万利的事情,能不闹吗?”
蓝晓皱着鼻子,愤愤道:“那他们是出卖了自己的良知与道德。”
“道德这东西,只能约束自己,不能要求别人。”沈青进了妇儿大楼,轻声叹息,“什么时候法律不疲软,执行有力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