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附和唱道:“莫怪三郎太薄情,只怨世道太凶险,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奈何鸟羽皆成灰,堆堆黄土将奴埋,连理枝断负连理,山盟海誓皆幻影……”
孟忧拱手一礼,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平静地说:“劳烦几位姐姐歇一歇,请听小生一言。”
四名女子见这秀气郎君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全都感到很奇怪,纷纷停下弹唱,静下来听孟忧说。孟忧将两手背起,来回踱步,颇有一种学士风范,还时不时抬起右手假装捋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
突然,船底的那些水鬼开始不耐烦起来,左右推搡着船舷,使得船摇晃起来。黄衣女子一蹙眉头,随手把那琵琶往甲板上竖着一撞,船底下消停了,她直勾勾地望着孟忧,怒气冲冲地说:“有屁快放。”孟忧被她这番粗鲁地言行吓得愣了一会儿,不论是在永安还是在如今的尝邑,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听到这不雅的言语,他红着脸,张了张嘴,但就是难以发出声音来。
紫衣女子用一双丹凤眼犀利地扫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小郎君再不说话,下面的那群,可能马上就会爬上来把你撕了分着吃了。”
话音一落,船底下的万千水鬼像是为了作为回应,竟是一个个将头露出水面,有的面部还算完整的面目狰狞;有的缺了一半脸,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有的用舌头敲打着水面,欢喜地溅起水花;有的就只余一双眼睛目露凶光……孟忧看着这犹如炼狱般的场面,忍不住转过身去干呕了几声,他发现两岸上也都有行人,但这些人好像看不见她们一样,平静地进行着他们的生活。
那四名女子早已将他们从凡界隔绝了出来,他们都身处于一个结界之中,他们能看到外面之景,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精彩。
孟忧幼时就听过皇家道观里那些道人讲过,这孟兰盆节的荷花池虽是风光迤逦,但也凶险万分。荷花池底全是淤泥污秽,又有阴凉之水泡着,孟兰盆节鬼门关大开,淤泥与阴凉之水混合之处,正是水鬼的最爱,所以只要有荷花池的地方,方圆万里的水鬼都会聚到这里来。
今日一见这么震撼的场面,孟忧实在是忍不住了,干呕了片刻,他用手帕轻拭唇边,重新又向她们行了一礼,“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各位姐姐们,小生恳请几位姐姐移驾到别处去合奏吧,我这船上的朋友们怕是无福消受。”
红衣女子掩面轻笑,“我们凭什么要答应你呢?”
孟忧自知没有那么容易,从身后拿出早已备好的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左手脉搏处比划着,“小生不才,无德无能,却有一身能驱鬼辟邪的血液,若是被这血溅上,几位姐姐怕是要毁容了。”
青衣女子将琴收起,望向另外三名女子,说:“既然小郎君不让我们在此处做客,那我们便换一处地方好了。我看那尝邑,人杰地灵,正是块风水宝地,不如我们也去分一杯羹。”其余三名女子都连声说好,她们一转身便不见了。那六名被操控了的女子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径直往船下掉入,荷塘中的水鬼兴奋地尖叫起来,混乱之际,孟忧感觉到被谁推了一把,也掉下了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