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累了,没病没痛,睡着就睡着,睡饱了自会醒来。再加上松翁来吩咐过,君上身子欠佳,不准惊扰,更不能让小殿下知道。”
顾遥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法怪晨音,也不能责备奶娘,问题出在她这里,而且儿子目前哪里都好好的,小脸红扑扑,睡得又香又甜。
她放儿子躺好,罢了,儿子没有醒觉之前,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儿子没事就好。
叮嘱奶娘悉心照看,子娟留下来陪着儿子,子婵去做些清淡的吃食。
她回到了寝殿,方俞拉门出来:“君上在调息,我去给君上备点汤药。” 想进去看看,连灼又拉住了她,说:“就让老凤凰多调息一会吧,这样才能有力气跟你多说会话,回来的路上,老凤凰的气色要多差有多差,就给他一点时间缓缓,遥
知,师傅拿脑袋跟你担保,老凤凰绝对不会骗你,绝对不会一个人不辞而别。” 师傅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遥知耐着性子在殿外等,终于知道一直在寻找的关联到底是什么,也确定了如意就是意儿,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喝口师傅递来的酒,
明明是陈酿多年的美酒,却辣得她想哭。
连灼想不到别的办法安慰小徒弟,只有陪小徒弟喝会酒。 夜色加深,月华倾泄,顾遥知逼着自己喝了一壶酒,酒劲上头,靠着师傅的肩膀打瞌睡,醒来时换成梵生,身边一盏白玉莲花灯,意儿捧着一本书默背,今儿一觉睡
得太久,没能背下君上要求的内容。
“娘亲……”
意儿包着眼泪不敢往下掉,都这么晚了,实在是背不完。
“意儿来,娘亲抱抱。”
“娘亲。”
儿子扎她怀里,小小声跟她商量,其实又是说给梵生说:“能不能明天接着背?”
“当然能,明天背就明天背,娘亲哪里都不去了,陪着意儿背书。”
“好耶!娘亲万万岁!”
梵生不满地哼了下鼻:“今天推明天,果然慈母多败儿。”
她赔上笑脸给意儿说个情:“都几点了还背书,光线不好很伤眼睛的。”
“意儿,不背书就去睡觉。”
“不要了啦,意儿半个时辰前才睡醒。”
“那你自己说,又不背书又不睡觉,你要干嘛?”
“我要娘亲抱着。”
“抱什么抱?忘了父君说过的话?你娘亲才从战场回来,很累的。”
“不嘛,意儿就想要娘亲抱。”
“不听话,马去睡觉。”
“不要……”
豆大的眼泪滚下小脸,把顾遥知给心疼坏了,气乎乎跟梵生说:“闲得没事欺负意儿是不是?意儿就是不去睡觉,我要带意儿去浣花海抓萤火虫。”
浣花海到了夜里,萤火虫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意儿欢喜得不得了,拿着薄纱做成的小网兜追来跑去,抓到的萤火虫装在通透的水晶瓶里,往小手里一捧,宛如捧着星辰。 梵生板着脸,嘴上说着打死也不跟她们母子去,又一路跟到浣花海,竹屋前的桃花树下,看着母子俩抓萤火虫,目光在月夜下越发眷恋,眼角的泪又在夜风中悄悄风
干。
“父君,送给你。”
儿子捧着水晶瓶,小心翼翼放进他掌心,说:“父君不要生意儿的气了,意儿明早睡醒就背书,把今天落下的补上。”
他收下水晶瓶,摸摸儿子的头:“可以不听父君的话,但一定要听你娘亲的,娘亲生下你很不容易。”
“意儿记住了,意儿这就回去睡觉。”
“乖。”
梵生弹了束红光落进清凉殿,子婵跑着来带小殿下回去。顾遥知背过身忍下眼泪才抱怨说:“难得意儿欢欢喜喜玩上一会,你这当爹的,巴不得打发走意儿。”
梵生表示委屈:“意儿自己说要回去睡觉的。”
“晓得你不高兴,意儿才会如此。”
“你呢?你又高兴吗?”
相遇相知来得那么迟,生离死别又来得这么快,他每看她一眼都想流泪,活了几十万年,偏偏要在他最不想离开的时候与她绝别。
她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一掀唇就掉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想听我弹响那首曲子吗?”
他轻问,她轻点了下头。 就在那年她种下的桃花树下,弹响那首叫《相惜》的曲,一遍两遍,如泣似诉,仿若吟诵流年匆忙,好不容易懂得了什么叫相惜,身边也有想珍惜的人,却没有时间
共白头。
“遥知,我想要你。”
回到清凉殿就调息,只为在他离去前,最后再要她一回。 她倚在肩头,听他再弹一遍那首曲,然后放下琴将她抱起,熄了竹屋里的灯,天明便是离别,她宁愿永远活在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