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挣扎让缠着铁索的石棺都不断震荡,王府的护卫们如临大敌,持枪将石棺团团围住。
正午的阳光很烈,石棺盖子打开的刹那,从来不畏鬼神的君琛,在那一刻竟然也险些握不住手里的长剑。
那个被写入史册,成为传奇的男人,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镇北王于他,是师,亦是父,可是现在变成了一具凶尸!
凶尸跃出石棺,低低咆哮,侍卫们惶然想后退,却在他尖利的黑长指甲下,化作了肉沫。
看着凶尸没有眼白的眼,却又熟悉的脸孔,君琛手里的长剑没法出鞘。
他唤他父王,他听不见,只寻着气流的波动寻着活物,然后撕碎。
有一瞬间君琛也以为自己会死在凶尸手上,他曾是他的父,他无法还手……
尖长的指甲就快触上他时,院子外响起了少女娇蛮的声音:“君琛那厮又去哪儿了?他给我买的风筝呢?”
凶尸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连连后退,最后躲进了屋里。
君琛一路跟着凶尸,才找到了那个地宫。
他看见凶尸自己打开了冰窟的大门,冲着他低低咆哮。
他懂了凶尸的意思,用铁链将凶尸牢牢绑了起来。
凶尸只用力一挣,铁链就又要断开,他咆哮了一声,从自己的战甲里取出几根带血的长钉钉入了脚背,扎入冰层。
又是一声咆哮,是痛。
做完这一切,凶尸才靠在冰柱上,不动了。
那一年的君琛,十八岁。
他双目血红,在凶尸跟前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因为愧疚。
为人子,却没能尽孝。
他不知道暗处那人是谁,这么多年,他以为镇北王早已入土为安,可是对方用了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他!
他心底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必须要绝对的权势,来守住他的珍宝!
……
君琛把人儿放回了白玉暖床上,轻轻叩在怀里,“我派人查阅了南疆关于蛊毒的秘籍,才知道南疆擅长炼制尸人,不过有用活人炼尸和用死炼尸之分。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具成功用活人炼出的凶尸……”
“那父王……”
“我听当年从战场回来的人提起过那些凶尸,他们都是没有意识的,父王似乎还有一些意识,我派人去南疆寻找解蛊之法了,只要父王身上的尸斑不扩散,总能等到解蛊的那一天。”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
她摸了摸他的发,突然道:“要是母妃还在就好了。”
母妃是追随父王而去的,可是她到了黄泉,找不到父王怎么办?
君琛用力一揽,下巴抵着她头顶,嗓音幽幽的,却是说不出的执着:“君兮,所以你不要做什么蠢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的!”
心脏被什么东西一撞,之前那么多是迷惘和不确定,在此时都没有了,她用力回抱住他,“好,就是下地狱,我也陪着你。”
重生过来时,菩萨说,让他度化君琛一世的杀戮,若是度化不了,就跟他一起下地狱……
君兮仰起头笑了笑,入地狱就入地狱吧。
她想度他成佛,却因他沦陷为魔。
他半支起身体,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些绝望的味道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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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暗沉的夜色,寒风袭来,卷携着星星点点的苍白,放眼望去,整个宫廷白茫茫一片,皑皑积雪压在梅树枝头。
长亭里,男子抱着古琴,白衣掩不住单薄的身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指尖莹白如玉,恍若透明,缥缈的琴音里,掩不住那隔世的悲伤……
有飞雪落在男子发间,他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是苦涩。
宫灯油尽,只微弱地亮着淡橙色的光,在这北风呼啸的寒夜里成了最后一抹亮色。
橘色的光辉映照着他的脸,却也没给他面上添几许暖意。
银月沉沉向天际坠去,空气冰凉入骨,伸手似能揽一缕幽蓝。
他清浅的眸底,是碎落一地的月华和满目雪色,仿佛刹那,便是沧海,便是桑田,他按住心房的位置,任凭那痛一丝一丝顺着经脉,钻入骨血。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他低低念道,猛然吐出一口血,身前的古琴也染上嫣红。
一声叹息:“你许是忘了,我却是记得的,兮儿……”
身后传来女童的惊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