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炳义的老婆于胜男在重症监护室外得到消息,哭得天昏地暗,儿子葛胖却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冲向一旁的老章。
老章呆了呆,抱着头,拔腿就跑。葛胖被亲戚拉住,没能追上老章。
老章一直跑出医院,弯着腰直喘气,脑海里滑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我的工作完了。
气息稍稳,老章战战兢兢、声音颤抖地给党委书记姚典打了个电话,说:“那个葛炳义死了。”
姚典在电话里沉默了。她的沉默对老章来说,便是无期徒刑。
过了一会儿,姚典终于说了“知道了”三个字,然后挂了电话。
老章站在那里,想到了自己家里正在读初三的女儿,想到了在纺织厂工作月薪才过千的妻子,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慢慢地停止了跳动。许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着,狠狠地吸了几口,然后给陈芒打了一个电话:“陈芒,那个人死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老章说,“我跟书记打过电话了,她什么也没说。陈芒,你说,我这次是不是完了?”
陈芒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家属认识你吗?”
“认识,刚才他儿子葛胖要揍我,还好我跑得快。”
“他们知道你开的是公车吗?”陈芒问道。
“我不清楚。”老章想了一下,说道,“不过,这种事瞒也瞒不住,他们若是要知道,总有办法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我的工作估计是保不住了。”
“工作的事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这件事。我了解了一下,他儿子葛胖是个青肚皮,我怕这人会来政府里闹。不过,你已经不适宜再出面,这种时候,他们情绪激动,你出面,很可能会吃亏。不过,具体怎么做,还是得听领导的。你最好还是再打个电话问问潘书记的意见。这件事,姚书记让潘书记在处理。”陈芒交代了两句,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虽然这只是一件简单的交通事故,但是,涉及到政府,简单的事情往往会复杂化。
陈芒走到门口,看见小金的车还停在大院里,心道,姚典应该还在办公室。这件事,她怎么想呢?接下来,又会如何处理?
正想着,只见一辆红色MINI开进了政府大院。陈芒一眼认出来,这是黄欣悦的车。自从那一次在老乡政府宿舍亲密接触后,便一直没再见过她。
车子停下,黄欣悦从车上下来,一身非常合身的黑白格子套装,让她有了一种知性的美。看着她略显丰腴的身影款款走来,他忽然想起那晚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是那样销魂。
黄欣悦注意到了陈芒的目光,抬起头,明朗地笑了:“陈芒,你知道我要来?难道我们已经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了?”
陈芒有些哭笑不得,但黄欣悦的爽朗是很有感染力的,陈芒还是笑道:“好久不见了,可好?”
黄欣悦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大院,指了指陈芒的车,说道:“这是你的车?”
陈芒点点头。
黄欣悦走近,看着陈芒,忽然认真地问道:“郑凯说,你每天都和美女同进出。真的假的?”
陈芒在心里骂了句娘,脸上却依然泰然自若,说道:“郑凯的话你也信?”话出口,又觉得不妥。自己何必对她撒谎?他和她,除了那一次意外的亲密接触,情感上,的确只能算是朋友。
“你是说,他说的都是假的。”黄欣悦有些执拗地问。
陈忙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但还是说道:“不假。的确每天都有美女搭车。”
黄欣悦亮亮的眼神明显暗了一下,然后,她的神情又恢复正常,笑道:“我来向邱镇长汇报工作。你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陈芒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想什么借口拒绝,又听她说道:“陈芒,我的厂要搬迁,需要土地。今晚,我是请叶镇长、邱镇长他们一起吃饭,肯定要喝酒,你酒量好,帮我分担一下。”
这一刻,陈芒很想对她说,他去。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即使他去,他也不可能为她挡酒。而且,这样的场合,他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出场。
黄欣悦眼里的亮光又一点点暗下去,说道:“陈芒,有空了记得找我。”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陈芒心里划过一丝心疼。这个年轻、开朗、富有的女人背后是不为人所知的艰辛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