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旻轩就自觉踱步到她跟前。
孟云卿也不停步,两人就并肩在梅园里散步,脚步声清浅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这苑子里本就清静得很,眼下仿佛就更为静谧,好似还能听到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孟云卿只觉尴尬,就忍不住先开口,“前些日子收到你的信,说老爷子的病好了?”
段旻轩心底澄澈,“生龙活虎的,又在盘算着要去何处置一处茶庄子。”
孟云卿就会心笑起来。
短短一句话,老爷子的形象就跃然纸上。
“那枚簪子喜欢吗?”他忽然问。
孟云卿滞了滞,“太贵重了,不能收,本还想着什么时候还你的。”
他就笑,“就明日吧。”
孟云卿微怔。
“换一支腊梅的。”他就笑。
孟云卿简直哭笑不得。
她如何忘了他是这样的人?
段旻轩又道,“若觉得贵重,便回赠我一物?”
眉间微微挑起,略有深意看她。
她就莞尔,也不应声。
正巧橘子端了茶水前来,“宣平侯也在?”
可她只取了一盏茶壶,一个杯子。
段旻轩就道,“要劳烦橘子再走一趟。”
她哪里受得起,拔腿就跑开了。
暖亭里又只剩了他们二人。
“听闻从苍月到燕韩至少得两月路程?”她斟好茶递于他。
茶杯只有一个,他从苍月来,远道是客,她理应让他。
段旻轩从善如流,饮了一口,悠悠道,“少则月余,若是有女眷同行,怕是要两月。”
孟云卿又被哽住。
所幸再起旁的话题,“方才你说要待到二月,可是在京中有事?”
沈琳的婚期在二月,他说要去许府讨喜酒喝。
他杯中的茶饮尽,她就重新斟一杯。
她一面斟茶,段旻轩就好似不经意间应道,“唔,听说将军府在和侯府说亲。”
孟云卿手中一僵,茶水就从杯里溢了出来。
她噤声。
转眸看他。
将军府就是卫家。
不知道他忽然说的这句,同她刚才问的是否有联系。
段旻轩伸手取过茶杯,也不在乎溢出的茶渍,浸染了衣袖,一饮而尽。
寒风过,腊梅飘离枝头。
有的落在雪地里,有的落在暖亭上,有的飘落在肩头。
有暗香盈袖。
恰巧橘子取了茶杯回来,跑得气喘吁吁,手中还拎了一食盒的糕点前来,一一布上。
这是萝卜糕,香芋糕,金丝玉容糕,枣糕……
先前的微妙索性荡然无存。
回到侯府,还不到黄昏。
临别时,平阳王妃邀了她们年初时候一道去游玩,沈琳和沈陶都应好。
晚间,老夫人那头给各房送了腊八粥。
腊八粥是老夫人让秦妈妈亲自做的。
后日就是年关,侯府里都要聚在一处吃团圆饭的,腊八就不多此一举了。
回到听雪苑,音歌和娉婷就问起平阳王府的腊八粥来。
孟云卿点头,好喝。
那同秦妈妈做的比呢,音歌好奇。
孟云卿想了想,似是没有秦妈妈熬得火候好。
娉婷就笑了起来,“那姑娘多喝两碗。”
年关里,各苑都要给苑里的下人们打赏,图个吉利。她今日去了平阳王府,就嘱咐音歌和娉婷准备些红包和碎银子。此时想来问起,音歌就道都准备好了,只等姑娘回来就可以包红包了。
孟云卿便道,快拿过来吧。
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九,侯夫人想到周道,府中不少下人年关都可回家过年,届时侯府里应当没有多少人留守了。
她要赶在明日把红包发出去。
音歌就拿了备好的一叠红包和碎银子来。有给苑中下人的,还有像婉婉,和怀锦,宝之这些小孩子的。另外,还有一些随身的小红包,在新年的时候打赏之类,总会派得上用场的。
屋内,主仆三人就有说有笑包起红包来。
这一宿便过得极快。
……
翌日清晨,唤了苑中的丫鬟婆子到一处,先给大家发过年的礼钱。
听雪苑中本来事情也少,年关时候也不会备小厨房,更用不到人。
孟云卿就做主,将年三十的假提前到了二十九日晌午,丫鬟婆子们可以拿了钱回家。
除了红包和压岁的银子,还让音歌和聘婷备了些包好的糖果,给家中的小孩子们带回去当零嘴。
苑中的丫鬟婆子们便都高兴得很。
临到中午,丫鬟婆子们都在同孟云卿道别,说些新年吉利的话,段岩却来了苑中。
孟云卿意外。
段岩就道,侯爷让我来找孟姑娘,说要取些东西回去。
孟云卿就想起昨日来。
“就明日吧。”“换一枝腊梅的。”
他当真了。
孟云卿便让娉婷去取了那日收起的锦盒来。
娉婷看也没看,就取了过来给她。
她也没打开,递给段岩,“劳烦转告侯爷,多谢他的好意,腊梅就不必了。”
段岩嘴角抽了抽,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如实转给给侯爷便是了。
段旻轩接过锦盒。
锦盒里是那只白玉雕的荷花簪子不假,一旁还规整放着两个——剑穗子。
他微楞,缓缓拾起这两个剑穗子,看了又看。
做工算不得精致,不是从外面买来的。
应是有人一针一线学着做来的,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若觉得贵重,便回赠我一物?”
她只是看他,莞尔,也不应声。
……
这对剑穗子,他实在喜欢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