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旭爬起来,恭恭敬敬的躬身道谢,“是臣弟不察,给皇兄添麻烦了,多谢皇兄海量汪涵。”
“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梁元轩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先错开他继续往前走:“本宫要去给母后请安,便不送你了。”
“恭送皇兄。”梁元旭仍是本分的行礼。
有人上前去搬了红絮的尸体离开。
武昙也爬起来,本分的垂眸站在梁元旭身后等着。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未曾想,梁元轩走出去数步之后却又突然止步回头,沉吟着道:“老三……”
梁元旭刚放下一半的心瞬间又跳到了嗓子眼,连忙整肃了神情看过去。
梁元轩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武昙身上,颇带着几分兴味的打量道:“你身边这个丫头倒是忠心又机灵,不若割爱送予本宫可好?”
事出突然,武昙反正是一直垂首本分的站着——
她一点也不担心,梁元旭是怎么都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的。
梁元旭心头一阵慌乱,面上表情却竭力的维持冷静,与梁元轩对视笑道:“皇兄莫要怪臣弟小气,这丫头原是臣弟封地那边一个老忠仆托孤交代给王妃的,才被送过来没几天,王妃对这丫头也甚是喜欢,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这才没几天,臣弟实在是不好再将她转送给皇兄了。”
景王妃和景王成婚也有将近二十年了,膝下依然空空,十年前难产拼死生了个女儿,可是还没养过两岁就生天花夭折了,王妃一直为此郁郁寡欢,每每看见亲朋妯娌家有跟她女儿年岁差不多女孩子都要忍不住的神伤……
梁元旭这么一说,梁元轩就自然以为是景王妃喜欢这个丫头,想留在身边。
方才他也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这小丫头临危不乱而且口齿伶俐,很有几分胆识,但既然景王府方面也是事出有因,他倒也不勉强,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哦!既然如此,那就当本宫没说吧。”
说完,就又重新转身,继续前行。
梁元旭再度目送,心里同时又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待到梁元轩离开之后,他跟御林军那借了两个人,架着晕死的那个随从又带着武昙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走。
一路上,因为有外人在场,就也不好说什么。
梁元旭几乎是压了一路的脾气,好在是后半段没再出什么差错,倒是顺利出了宫门。
他是早上上朝之后就一直留到这时候,进宫时走的不是这西侧的宫门,宫门之外等着的是景王妃的车驾仪仗。
“王爷!”陪车过来的管事看见他们出来,连忙带人上来迎,一边从侍卫肩上接过那个昏着的随从,一面惊诧不已的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扯着脖子往一行人身后张望,没见到景王妃一起出来,就免不了更要胡思乱想了。
“没事。”梁元旭沉着脸道,转而又吩咐两个侍卫,“本王这有府里的下人接应,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是!”两个侍卫应声退下。
梁元旭示意下人先把他那随从带上马车,自己则是面沉如水的站在那里,神色很有些不善的与武昙对视。
武昙唇角扬起一抹笑,却是一副与他完全不同的神情:“怎么,我替景王爷解围之后,难不成您又改主意了,还想出尔反尔的扣留我在此处给你做人质?”
宫里出了这样的变故之后,梁元旭根本不可能再留她在京城,虽然方才梁元轩应该没看清楚她的长相,可回头因为红絮的事,必然还要去他府上问话甚至搜查的,武勋的这个女儿留在他手里,保不齐就要给他惹什么麻烦了。
可是今天他一再的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丢脸,此时只要想想就是满肚子火气。
“本王也不至于这么输不起,刚在宫里就已经说清楚了,前面的事全都是误会,至于你杀我奴仆的事,本王也既往不咎,只不过……前面你应承本王的事,应该也不会变卦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所有烦躁的情绪,梁元旭冷声说道。
“当然,我说到做到,我与景王爷一样,既往不咎。”武昙道,冲他一扬眉,“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叨扰景王爷了,您的诚意我会转告我们王爷,稍后你们再自行联系吧。”
梁元旭还想说什么,武昙却明显没了再跟他废话的耐性,转身四下张望起来。
片刻之后,远处路边的大树后面就相继出来几个人,骑了马很快奔到眼前。
“二小姐。”几个人也无废话,上前给武昙行礼就递了缰绳给她。
武昙翻身上马,才又居高临下的冲梁元旭绽放一个笑容道:“景王爷,希望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也没等梁元旭反应,就带着接应她的这个几个人策马扬鞭而去。
“王爷……”梁元旭身后,也有几个劲装打扮的人追上来,火急火燎的道:“那两个丫头前两天进城之后小的们遵从王爷的命令,未免打草惊蛇就暂时没动她们,今天一早她们果然出现在附近,可是小的们想要拿下她们的时候却被她们给逃脱了,这些人……前面没注意到……”
梁元旭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还用问么,这丫头是做了两手准备,早就在对本王严防死守了!”
一开始他没叫人在回京的当天就拿下青瓷和蓝釉,为的就是怕一旦失手反而会打草惊蛇,因为他不确定这皇都之内还有没有萧樾的内应,好在是武昙和这俩丫头约好今天在宫门外见,他就把人手安排在了今天。
届时——
武昙人已经在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外面真的打起来并且闹出了大的动静,她也一样不知道。
至于青瓷和蓝釉,能不能拿住已经无所谓了,只好把她们逼走,不让她们接应到武昙就好。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外面安排的事还算顺利,宫里明明都设下天罗地网了,居然他亲自出面都没能拿捏住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这简直就是生平的奇耻大辱。
却偏偏——
跟她和萧樾合作,有利可图,他还不得不忍耐着就让这个小丫头在他头上放肆撒野。
事情到了这一步,虽然大方向没有出现偏差,他跟萧樾还有希望继续合作下去,可终究——
他这心里是憋了好大的一口闷气的。
“那……还要不要追?”那下属进一步追问。
“不必了。”梁元旭恶狠狠的道了句,随后就甩袖朝自家的车马队走去,“回府。”
武昙走了,他得赶紧回府安排个替身,回头大理寺的人去查红絮的案子,必然要再询问今天在场的这个小丫头的。
这边一行人护送着武昙,沿着人迹罕至的胡同一路穿行,武昙原以为是回四叶胡同的,不想他们走了半天,最后却是在城门附近停了下来。
武昙不禁奇怪:“这是……”
几个人翻身下马,从马背的褡裢上拿了衣裳给她:“王爷在城外等候,让二小姐马上出城。”
“什么?”武昙大为惊讶,“他亲自来了?”
说着,就不由的扯着脖子朝城门口的方向张望。
“是!”几个人也不多言,就径自背转身去,用身体替她遮挡。
武昙也顾不得太多,解了披风,飞快的脱下外面的裙衫把衣裳换掉,改装之后就拿了路引出城。
这几个人没出城去送,她出了城门,外面青瓷和蓝釉就迎了上来:“主子!”
武昙顾不上管她们,只就问道:“王爷呢?”
“在前面!”两个丫头也都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并不多言,护着她快步而行。
萧樾的马车停在前面不远处的茶棚外面,两个丫头把武昙带过去,直接把她扶上了车。
马车里,萧樾显然是连日赶路来的,精神不济,正在闭目养神。
听见动静,他就睁开眼,伸手接了武昙,一边命令外面扮做车夫的雷鸣:“走吧!”
武昙见他一脸的疲态,直觉的就是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发生了,目光紧盯住他问道:“王爷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不是说在郓城等我么?”
“胤京出了点变故,本王来接你,咱们得马上赶回去。”萧樾道,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给她。
武昙折腾了一上午,确实口干舌燥,接过去一饮而尽,然后才惴惴不安的重新看向了他:“胤京?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我父亲……”
“萧植驾崩了!”萧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