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自己,那般狰狞,像要把他撕个粉碎一般。
小时候的一幕幕都涌现脑海,父帝的冷漠,甚至是怨愤的眼神,圣帝爷爷超出想象的关注与关爱,母妃的复杂眼神和欲言又止的难过,此时犹如一张张生动的画出现在眼前,那么清晰。
原来,都是他应该承受的,他不姓纳兰,哈哈,他不姓纳兰,他就是一个野种!什么墨家!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这过去的二十多年,就是一个荒唐的存在。是卑鄙龌龊、是肮脏不堪、是阴谋算计、是愚蠢无知,任人摆布!
出了皇宫,可他还是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紧咬不放一般,他像挣脱,所以只能不停的继续奔跑。
跟在身后的林渊气喘吁吁,他自认轻功了得,可也经不住对方潜力爆发,看着对方一点点消失在视线,沮丧坐在地上,心里也好想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的要命。
一拳砸在地面上,手上传来的巨疼让他终于清醒了几分,追不上也的追,他怕烨干傻事。
纳兰胤烨不知疲倦,可出了皇宫偌大的帝都城,确实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没有方向,也不知天已落幕。
只是跟着感觉一路游走,像行尸走肉一般,双眼空洞无神,更看不见路。
一路上撞了几个人,又被人推倒在地也不还手,爬起来继续走,无休无止,没有尽头一样。
路上的人慢慢的对他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纷纷躲开。
“这哪个班里的戏子,穿着戏服就出来了,疯疯癫癫的!”
“谁知道呢,不都说,唱戏的疯子吗?”
“走走,别管他…”
“你们才是疯子,刚才是你推的他吧,吃爷一拳。”林渊跟在身后,担心不已却不敢靠近。
只能在背后暗暗护着。可等他收拾完几个混蛋一抬头,人不见了,现在大街上,心中越发慌乱,拔腿就在人群中找,可直到月上枝头还是没有找到。
纳兰胤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帝府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飞身而入,帝府内人去楼空,好生安静,她在的时候,也不是很热闹,她好似不太喜欢热闹。
她那般聪明,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就是知道的没这么详细,也知道大概吧。是否会觉得他在欺骗?是否觉得他厚颜无耻?哈哈哈哈,还口口声声说要帮她还帝家一个清白,口口声声说要护她周全。
笑话,就是一个笑话,一纸荒唐。
这帝府他明明就来过几次,为何却这般熟悉,熟门熟路的就走到了玄凌之前住的院子,好像空气中还有她的味道一样。
这里该拿走的都拿走了,他知道,她弃爵而去,又怎会在乎这一座帝府,这里也被她遗弃了。
连只是间接出手的九黎天家她都这般绝然,又会如何对他呢,怕是连在看一眼都不想吧。
推开寝居的门,以前昏暗,原来已经天黑了,墨家!哈哈,他不姓纳兰,却还理直气壮的坐在九黎的朝堂上,他是名副其实的窃国贼。
突然,纳兰胤烨身子向前一倾,脚下不稳,往前栽倒在地,一口血喷在地上。
脑中一片空白,好似一时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摸索着爬上床,将带有玄凌那独有淡淡药香味的被子卷在身上,将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
他现在想好好睡一觉,梦里,他谁也不是,不姓纳兰,也不姓墨,他只是一个被她一眼所倾的男儿,可以理直气壮的追逐着她的脚步,与她纵马轻歌,陪她踏山涉水,看万里风光,看江山如画。
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天下角逐,赢下秀丽河山邀她并肩共赏。
梦中,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多好。
“人呢,你怎么跟丢了?怎么办,已经到处都找过了,他不会出城了吧。”
“我也不知道,就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办,已经半夜了,他不会有事吧,端,不行,我们的让人去找了。”
“不行,动静太大了会引人怀疑的,一国之君丢了,你当是开玩笑的吗?”
慕容端和林渊急的直转,两人已经将整个帝都城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了。
“你们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吗?圣上到底怎么了?”琉璃都快急哭了。
“琉璃...先找到人再说吧。”慕容端不知道,如何开口,再说,就算是琉璃,此事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琉璃闭上眼,她不强问,连她都不能说,一定就是天大的事。
“我不管是什么事,我只要主子平安,再过一个时辰,若还找不到,我就要派人找了。”
“琉璃!”
“端公子,你不必再说了,对琉璃来说,圣上的安全重过一切。”琉璃说完,转身就去寻人。
慕容端一跺脚,呼了口气,“林渊,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告诉烨,明知道烨听了会受不了的。
“不,他有权知道,端,别多想了,咱们继续找,相信烨,不会有事的。”林渊安慰一句,继续去寻人,都怪他,他应该只管看着烨才对,该死的。
林渊一走,慕容耀现身在慕容端面前,“混蛋,你告诉少主了?”说完,一巴掌拍像慕容端。
猝不及防,被拍了一掌,对方下手很重,林渊去而复返刚好看到,二话不说,上来就招呼。
“端,你他娘的不会还手啊?”这就是那人模狗样狐假虎威的狗屎管家慕容什么的吧,他正好一肚子邪气没处撒来的正好。
见林渊打上了,慕容端也豁出去了,去他娘的慕容家,他反正自小被赶出去了,管他什么安排不安排,他是他,老早就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两个打一个,身手都不差,慕容端只能步步后退,有林渊在,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咬牙瞪了慕容端一眼打算先走。
林渊乘机而上,一掌落在他背上,“打我兄弟,老不休。”
看着慕容耀此刻的样子,慕容端突然哈哈一笑,好像整个人活过来了一样。
“你……放肆!”慕容耀见慕容端反映,气的一脸通红,竟一时气的不知道说什么。
“滚,老子今日不是有事,杀了你信不信!”林渊小爷脾气爆发了。
“滚!”慕容端也拿出了几分气势。
忍下这口恶气,慕容耀抽身而去,若不是接到主子消息马上要到帝都,他非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看着慕容耀落荒而走,慕容端好不痛快。
“走,我们找烨去,我都能想通,他肯定没问题!”
林渊勾上对方的肩,“这才是老子认识的端,怎么,命是自己的,凭什么任人摆布,怎么活,咱说了算。”
“说的对,走!”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琉璃果然履行自己承诺,派人去寻,但也没敢真的弄出太大动静,只是偷偷派人。
“能去哪里?他穿成那样,城门守卫不可能看不到,都问了,没看到出城,帝都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眼看要天亮了。”早朝怎么办?
“端,你说他会不会去谁家里了?”
林渊绕着头,又饿又累!
家?一旁琉璃突然灵光一闪,“帝府!”不管是不是,去看看再说!想着人已经朝着帝府方向而去。
慕容端和林渊对看一眼,立刻跟上,会是去那了?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挺可怕的,琉璃就是凭着感觉突然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想到人还真在。
听到有动静,纳兰胤烨从睡梦中醒来,这帝府半夜怎会有人来?来做什么?
警觉的从床上爬起。
屋内通亮了,几人小心观察对方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
林渊小心试探一句吧,“我们累的就差没把帝都的地都刨开了,人家到好,睡了个好觉,烨,你不厚道。”看着是没事,怎么感觉反而更荒。
“圣上!”琉璃也轻唤了一声,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院子是帝小姐之前的寝室吧,主子他……哎!用情至深了。
“没事,天也快亮了,都回吧,琉璃回宫弄点吃的,吃完正好朝议了。”
纳兰胤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在他脸上也瞧不出任何情绪。
一行人回到宫中,慕容端和林渊心里越发没底,烨这样平静,他们心里不安。
若是发泄一通或许还好些,这样闷着,真的不会有事吗?
食不知味,吃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看着人家梳洗宽衣上朝,两人还有些没回过神。
“真的没事?”林渊总觉得怪怪的。
“不知道!”摇了摇头,他也没底,他们三人,要说最难懂的,就是烨了,他若不想让人看出什么,那别人就绝对什么也看不出。
朝议开始,对东离新来的国书做了回复,既帝家后人既往不咎,当年又是事出有因,那细作也没对九黎造成真的影响,此事就此作罢。
这分明就是圣上看碟下菜,也太明显了,帝玄凌一封亲笔国书,简单解释几句,这事就这么算了!当初,也是帝玄凌大殿之上发难,九黎这才誓不罢休揪着不放。
得,对东离的态度,就是圣上对帝玄凌的态度。可是,人家已经是东离帝姬了,难道要和亲,
这事刚安排下去,圣上突然在大殿上呕血,从御阶上跌落而下。
一时间,一片混乱。
大臣们人心惶惶,宫人们吓的发抖,他们圣上年轻力壮,正是好年岁,怎么就突然……
听说,那呕的血把龙袍都染红了!
所有的太医都围在纳兰胤烨的寝宫。
“到底怎么样,你们到是说啊?”琉璃已经急出了眼泪,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慕容端和林渊也是吓的半死,现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咬牙急的双目通红却无可奈何。
太医们被琉璃一吼,魂不守舍的跪了一地。
“女官,圣上是怒火攻心,郁结于心才会出现呕血之症,由于呕血太多,失血昏迷,我们用了药,应该过会就醒,只是……”
不敢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是什么,婆婆妈妈的!”琉璃忍着火气,郁结于心,主子到底被何事困扰?又是什么事能让主子郁结到呕血?那两家伙都不敢对她说的事。
“只是圣上若不好好休养,留下病根,恐怕不好,呕血之症虽是急症,调理不周,却是最宜留下病兆!”太医在琉璃的逼问之下,只好直言而道,一般在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身上留下病根儿很难,但是圣上日理万机,却是该注意。
“知道了,留下两个,其他人退下吧。”想着,自己也跟着到外面,将情况告诉了古相他们,让古相带着臣子们散去,没事了。
虚惊一场,这场面够吓人的。
醒来之后的人很虚弱,琉璃喂了药,让他一个人安心休息。
寝殿内的烛火摇曳,灭了大灯台,还是有些昏暗。
纳兰胤烨的窗前出现了一个人,背着手,看着床上的人,眉头紧皱。
“来了!”纳兰胤烨闭着眼开口,看来,他这条命,他们还是在意的。
“出息,放眼天下之人,连这点变故都经受不住?你可知道,墨家为了这天下,付出了几代人的心血?”冷哼一声,像是有些失望。
躺在床上的人笑的有些岔气,“若我死了,或者不接受安排,你们岂不真的白费心机?哈哈哈哈,真是一场豪赌,除了我,你们还备了多少棋子?”是啊,下这么大本钱,他就不信,他们没有别的准备。
显然,被人说的有些不太舒坦,甩了下衣袖,“慕容家几代人的心血,自然不会在一个人身上下赌,不过,你可放心,他们都只是备子,你是墨家嫡出,天分极高,也是天下之君的材料,大丈夫不拘小节,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你该如何做的你的圣地,挣你的天下,你便如何去做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哈哈哈,是吗?让我想想,你应该是炎火墨家家主吧,至于你们的备子,想来到处都有,我也没心思知道,但是,你们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你会后悔的。”他的命,只能自己做主。
“不识好歹,你可知,多少人想要这天下,没错,墨家在你身上是花了无数心血,可墨家也并非非你不可,你可试试。”
笑了笑,不予反驳,“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说。”
“当年帝家之事,可是墨家所谓?”
“没错,天下之争,本就血雨腥风,一个帝家而已,将来天下开乱,四国烽火硝烟,百姓涂炭,墨家是在用损伤最小的方式让天下归一。”
说的大义凌然,咋一听,好似真如他所说,他们做的没错,一打仗,可不是死伤无数?
强词夺理,自以为是的荒诞,这是阴谋窃国,是玩弄人心命运,岂是沧桑正道?
这样的天一归一,何来人心所向?何来真的江山一统?只会有更多的反抗杀戮!这样夺来的天下真能坐的稳?到时候还是靠阴谋诡计吗?
他知道何为军心,何为民心吗?墨家能对付一个帝家,可能敌过千军万马,天下,他竟然跟他说天下,他知道天下是什么吗?
“好好想想吧!”说完转身而去。
他确实该好好想想,既然,这二十多年,他拥有的一切,他不要总可以吧,他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的天下。
圣上突然呕血,之后又日夜勤政,这也就罢了,还染了风寒,终于没熬住,又呕血了,这一次比上次就严重多了。
“烨,求你了,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你有多少血也不够你这么折腾!”,慕容端看着床上的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过几天的时间。
琉璃眼睛都肿了,主子心里到底有什么苦不能说?非要这么折磨自己。
太医们的脸色越来越差,这再年轻也经不住这么亏啊。
“家主,是属下办事鲁莽了,否则小主子现在不会……”慕容耀在他主子面前,那是恭恭敬敬。
“怪不得你斗不过帝家那小丫头,行事如此鲁莽,折了一个慕容家不够,还要坏大事,自作主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属下无能,甘愿受罚!”慕容耀已经跪下。
“罚?你该知道,墨家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想着,眉头深锁,隐有怒气,到不是对慕容耀。
“不成器,光有一身骨头,心比天高,他以为,没有墨家真能成事?这点事都经不住,如何敢言谈天下,看来,老夫是要检讨一下自己,是否太惯着他了!”
“家主!少主身世本就受了挫折,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少主心性该不至如此脆弱!宫中那些太医太不顶用了!”
“哼,太医再有本事,能医心病吗?罢了,我在这在呆些日子,看看再说吧。”一脸不得已的苦闷之色。
不摔打摔打总归还是不行,等他性命难保时就知道,他的骄傲有多可笑。
他在等对方认清现实,其实他心里是复杂的,若是对方轻而易举的接受这一切,他也不见得满意,脾气傲气要有,但是不到触及他的底线。
说到底,他喜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他对纳兰胤烨的把控是对方会有所反抗,但是最后会为天下妥协。天下之主,可不是一个九黎之主可比的。
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圣子一病不起,越来越严重,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太医已经慌成一片了。
说了要多注意,多注意,怎就是不注意,风寒未好,又添咳疾,这咳血最是无药可医的。
新帝突然病危,这九黎朝堂上下一脸惶恐。
这太突然了,接受不了。
从朝堂呕血,到现在卧病不起,这才多久?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太医围着,不是说没事吗?怎会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