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撩了一下垂在胸前的发,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沉静,他说,“你若懂我,就知道我绝不会回去。”
洛迦渊望着他紧抿着嘴唇,终于不再说话,仰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慕容辛白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又为他添了一杯。他端着茶杯站起来走到窗口,伸手一推,打开了窗子,房间里的血腥味儿随着灌进房间的清风慢慢淡去。
“不出意外,明天就要启程,你的身体可以么?”洛迦渊摩挲着杯子,望着晚风中单薄的慕容辛白,担心道。
从慕容辛白的窗子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南湖水榭,微风中远处的青灯轻轻摇晃,光影倒映在海水里颤微微的,很是不安的模样。
慕容辛白轻轻敲着窗棂,忍不住皱眉,那老鬼睡着了么?他虽然嘴上说不信老鬼的话,但它终究在他心里埋下了隐患。
“明天……”慕容辛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背对着窗子望着洛迦渊轻声笑道,“无碍。”
“早点儿休息吧。”洛迦渊将杯中的茶饮尽,起身告辞,他的脚步很快,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猛地顿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望着还站在窗口的慕容辛白,“小白,是我对不起。”
慕容辛白愣了一下,笑着摆了摆手,“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
洛迦渊抿了抿唇,拉开门走了出去。
慕容辛白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叹了一口气,扭头望着窗外,他巴不得苏小梧尽快起程,如此就能早一点进入青丘,找到苏离,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他的伤都是旧疾,自上次跟洛迦渊一起为唤醒洛南霜而拼尽全力吹奏回魂曲之后,就一直在受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到了大泽这里,伤势反而更加严重,如果将这伤病归为水土不服也是可以的。
如果回到九州,这伤病的身体或许真的还有救。
洛迦渊出了房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他愁眉紧锁,就连步履也很是沉重。
“洛大哥。”边上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淳璟站在门内担忧地看着洛迦渊,壁灯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泛着些青色,他抿了抿嘴唇,迟疑片刻道,“慕容他怎么样了?”
“早点休息。”洛迦渊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推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随手关上。
淳璟倚着门框扭头看着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很久不见洛迦渊有过这样严肃的表情了。
月泠一手握着剑,一手托着一只盛着点心的托盘从淳璟房门前经过,淳璟唇角一勾,扯住月泠的袖子,“姐姐醒了吗?”
“没有。”月泠说着将托盘放低了些递到淳璟面前。
淳璟笑嘻嘻地捻了两块,递给头上的六翼鼠一块,笑着朝月泠摆了摆手,道,“你先送去,我们去下面吃点儿东西。”
月泠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苏小梧的房门,很快又走了出来,怀里抱着那只吃嘴的小狐狸。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大家却好像都心事重重的。”淳璟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嘟着嘴唇不解而无奈道。
月泠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楼下客厅围着一张圆桌掌了六盏落地宫灯,不像挂在屋檐下的那种——泛着青色的光——的灯,这里的灯是温暖的黄色。
雾绕叫了一桌的饭菜,还要了酒。
淳璟跟月泠走下楼的时候,就瞧见坐在桌边的雾绕和狐十七,雾绕手边搁着一只精致的,装着金黄色酒酿的小酒杯,狐十七不拘小节,却拎着一只黑釉的酒坛仰头灌酒。
“淳璟公子。”雾绕见淳璟下楼,起身朝他点了点头,唇角挂着浅笑,“请坐。”
“他怎么在这儿?!”淳璟皱着眉瞪着狐十七,轻哼一声,“是不是又想什么鬼点子呢?!”
狐十七瞟了淳璟一眼,拎起酒坛走了出去,翻身坐在了吊着灯笼的木杆上。
“请坐。”雾绕轻轻笑了笑,给淳璟到了杯茶,缓缓道,“他只是受命于长老,淳璟公子应该听过军令如山这句话。”
“你不用给他说好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看得很清楚!”淳璟坐下来,夹了一只卤鸡腿,张嘴咬了一口,瓮里瓮气道。
“但是,如果没有狐十七,我们根本不能顺利到达此地。”雾绕看着淳璟充满稚气的小脸儿,浅笑道。
淳璟瞪着他撇了撇嘴,将鸡骨头扔在桌上,朝雾绕抬了抬下巴,“进门的时候,你跟慕容去哪儿了?”
雾绕抿了口酒,笑道,“见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