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知名的沉重,“这件事里还有蹊跷,等你想起来,或者我查清楚的时候再向你解释。但今天如果你跟江逢礼走了,可能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
江临的右手又攥紧了几分,他甚至能感觉到断裂的骨头在手掌形状的变化中摩擦着血肉。
那疼痛,丝毫不比心上来得尖锐。
“你要把段悠一个人丢在国内吗?”傅言最后抛下一个自认为足够分量的问题。
而江临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
院里静谧安详,空气中檀香的味道经久不散。整座寺庙隐与青山绿水间,满是悠然惬意。
“收拾一下,马上下山。”江临挂断电话后,冷静地吩咐道。
保镖肃容严整地低头应下,他亦是调转脚步回了厢房,叫醒榻上的女人,声音放柔了些,还是略显僵硬:“悠悠,起床了。”
段子矜在睡梦里皱了下眉,胡乱抬手去打他,“别闹,困……”
江临心里软了几分,片刻又冷硬下来,“起床,我们要走了。”
段子矜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瞧了瞧咫尺距离之内,男人干净英俊的眉眼,脑子里涣散的意识从四面八方飞了回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是不是要上山去看你妈妈了?我睡过头了吗?”
“没有,你没睡过。”江临的嗓音莫名低哑,“我们今天不上山了。”
“那就好。”段子矜听到他前半句话,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可很快便听清了后半句,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江临按着她的头,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段子矜睡意还没完全消散,脑子里有些迷糊,伸手推开男人挡在自己面前的坚实的胸膛,“你昨晚明明答应过我……”
“悠悠,听话。”江临放开她的头,改为抓住她往外推他的手腕,漆黑的眼底覆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阴霾,他真的很不喜欢她有任何推拒他的动作。不过眼下,并不是讨论这些的好时候。
“以后我再带你来。”
段子矜怔忡过后,忽而轻笑出声:“噢,又因为不合规矩吗?”
她毫不费力地挣脱了他的禁锢,抬眼看他,褐瞳中明晃晃的全是嘲弄,“昨天晚上也是骗我的,是不是?”
江临皱了眉,“悠悠……”
“别这么叫我。”段子矜淡声截断他,“你既然什么都还没想起来,就不要像以前一样叫我。”
这个称呼很容易直达她内心深处,甚至会给她造成一种她未曾离开,而他还在的错觉。
可是,他们都明白,二人虽然表面和好了,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有着很深的隔阂——缺失的六年,横空插入的姚贝儿,还有前一段日子不断的彼此伤害。
所以这两天里,他们其实都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维护着这段来之不易、又非常容易破碎的感情。
直到这一刻,段子矜真正意识到,心里这种隐隐的不对劲,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之间缺少很多信任。
尤其是她,在这个将她忘记了的男人身上,几乎找不到安全感。
她试着告诉自己,江临做的那些看似伤害她的事情,实则都是在保护她。但伤害毕竟是伤害,要如何在午夜梦回、梦到他粗暴地强迫她的那个晚上时,一边蜷缩着颤抖着落泪,一边保持理智地劝说自己相信他爱她至深?
更何况,江临至今为止,吝惜一个“爱”字。
说到底,这个男人也不信她。
否则怎么会看到她上了唐季迟的车,就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他也许是在意她的。可是,只要他一天不恢复记忆,她的心,就一天悬在空中。
爱太深,伤害太深,阴影太深。
段子矜冷静下来,曲指揉了揉太阳穴,不禁对自己的敏感和冲动有些懊恼。
她太害怕再一次失去他了。
所以风声鹤唳,所以草木皆兵。
所以江临稍稍反悔,她心底深埋的雷就紧张得快要炸掉。
江临垂眸望着她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胸腔里被她激起的怒意渐渐化作心疼,语气却还是冷淡:“先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