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说,她晓得大家伙对她有意见,一方面是她从山那面孤身一人来,让大伙对她有很多猜测。一方面是因为春花,以及宝子他爹没了。
马老太摆手:“你说正题。”
“不,大娘,求您听我说完,成与不成,我也都想和您说说,我就想和您说。”
马老太翻白眼,心话:以前,你怎么不和我说?你个见人下菜碟的,你这是看出来我行了吧。
李秀像是没瞧见马老太翻白眼一般,抹了抹泪开始讲述。
她说她确实是从山那头来的,而且跑出之地,这次逃荒还路过了。
“你说哪,那个无人村?村里都是死人那地方?”马老太惊讶极了。
李秀点头:
“我爹娘为得十八两银钱,将我卖给了那个村里出了名的老鳏夫,比我大了二十多岁。
我差点跪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非得让俺嫁。
嫁人那天,是给我迷了,直接送去的。
我两个姐姐也是这个命,大姐是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被磋磨的没两年就去了。
二姐先头日子过的倒行,虽然男人也大了些,但是还算疼人,或许是二姐夫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和我二姐很是相依为命。日子本来是有滋味的,可那人却是个短命的。
我坑了我二姐啊,大娘。
因为后头,二姐在她男人没了后,就是为回娘家偷偷看我,带着她家唯一的丫头回去瞧我,结果被俺爹娘给她家丫头提脚偷偷卖了,二姐就疯了,去找她闺女,疯跑到哪里再无音信。”
为么,你爹娘这是为么。
“因为我们有个弟弟,就那一个弟弟,还是个烂赌鬼。在爹娘眼里,那个弟弟再烂,他也是男娃,能传宗接代的男娃。我没娘家,我没娘家啊。”李秀痛哭失声。
马老太听完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秀哭了一会儿,拐回到自个身上继续道:
“我嫁的那个男人岁数大了,不怕大娘笑话,他不行了,他就折磨我。说我和别的汉子怎么怎么地,其实哪有。
他越不行就越打我。
我也没地可去,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我为啥跟他过了那么些年才跑,不敢下决心跑,我连娘家也没有,不知道能跑到哪里,怕跑出去也活不了。后来是被他打的实在受不了,就砸了他锁,偷走了柜子里的粮袋子,背着粮,就一路向你们那里走。”
李秀说,她没想到翻过山,再要差点昏厥过去的时候,就遇到了赵富贵的娘。
赵富贵的娘,在她醒过来后,也不知怎么的,就看出她是个大姑娘了。
这点,马老太是知道的,她晓得赵富贵她娘会看。以前还用那眼力,接过活,挣过钱呢。看的可准了。
“之后,大娘就都晓得了,我婆母赶走了春花的亲娘,嫌她不能生了,让我嫁了赵富贵,俺俩过起了日子,春花却跟我一直不对付。”
李秀说到这,急急刨析自己:
她说大娘,村里人本就对给人当后娘有看法,哪怕对前面留下的孩子如亲生,那也会让吐沫星子淹,背后不知会怎么讲究她。更何况她对春花不好,她承认。
是的,李秀承认。
她说,不是她心狠,是春花瞧上去老实,却不是个好饼。
就是今个,她也不后悔对春花不好。因为那孩子不值得对她好。
就看看那孩子,哪个继女有她胆大?竟然胆大到用石灰偷换走白面,将白面全送去了亲娘,就该知春花不是个普通孩子,心狠着呢。
因为春花不曾想想,弟弟,再不是一个娘生的,那也是一个爹生的,那也是她亲弟弟,包括她自个的亲爹一路就要逃荒了,家里存粮能不能够吃,都不管他们死活了,就该知道那孩子主意多大。
而且,李秀说,她不是一开始就对春花不好的,是被春花的性子逼的。
因为以前给那孩子做好饭让吃,那孩子不吃,饿的前胸贴后背省干粮,省几日就偷跑到姥姥家,送给她亲娘。
饿的在外头,肚子咕咕叫,满村里都讲究她,后母啊,不慈,极恶,让她名声差到极点,转头她就在春花身上翻出了馊饽饽。饽饽宁可藏馊了都长绿毛了也不吃,日日惦记跑出去见亲娘。
那时候她就打骂春花,想着给那孩子的心打回来,让不准再见亲娘,让春花自个吃,还是不听,打都打不服。
马老太心想:也是,春花那孩子有了后母时已经十岁多了,人家亲娘又活着。或许在春花眼里,恨死了李秀。会想着,要不是你出现,我奶怎会赶走我亲娘?所以说,确实是养不熟。
李秀继续告诉马老太道:
几次下来,她再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心肠就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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