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记得了。
那一年山谷竹楼中的惊鸿一瞥,那一把从云端飘落的青色竹伞,那一场琴箫相和的传奇邂逅,一切的一切,都不曾记得了。
“铮”的一声,那冰蚕丝所做的琵琶弦应声而断了三四根,苏玉徽看见小妩的面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声音几欲有些哽咽道:“不记得了,他竟然什么不记得了。”
两年的时间,她在仇恨中苦苦煎熬,而他却将过往抹去,无论曾经是深爱过还是恨过,竟然不曾在他心尖留下半分痕迹。
青色的绸缎荷包,上面用湘绣绣着娇艳的蔷薇花瓣,虽然时间久远但是那花瓣却依旧娇艳如初,在角落里用着同色的丝线婉转的绣着一个“妩”字,隐藏的“妩”字,像极了小女儿隐秘的心事。
“小妩……”他紧紧的握着那荷包,只觉得脑海中似是有无数中在扎着一样,一提及这个名字心中就有一种酸楚的痛苦,自心尖点点蔓延。
苏玉徽说,那是他的妻子,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眼神通红的看向眼前伟岸的男子,双鬓间生了华发,似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周国公周廖道:“这荷包,是当年找到你时,你死死握在手中的。”
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最为清楚不过,若非是最为看重的东西,也不会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依旧这般紧握着的。
周蘅芜看着那青色的荷包,开阖着嘴唇茫然的看着他问道:“父亲当年在岭南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这般痛苦的模样,周廖叹了口气道:“当年找到你时你受了很重的内伤,生命垂危,语姝说你是为了寻找青鸾花被苗女所害。”
他也知道,青鸾花被南夷人奉为至宝,所以当临语姝解释说周蘅芜救母心切抢夺了苗寨中的至宝惹来杀身之祸,对这个说辞周国公没有怀疑。
周蘅芜伤情严重,他没有在那处多做停留便带他回了青州城请来名医治疗,但是城中的大夫对他的病情却依旧束手无策。
而后临语姝请来苗寨中的巫医救了周蘅芜——但是以此的代价却是周蘅芜会忘记一些东西。
但是当时救人心切的周廖却没有多想,默许了临语姝的做法,只要能救周蘅芜用的什么办法并不重要。
周蘅芜醒后,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周廖便同临语姝统一了口径,告诉周蘅芜只是病了一场,忘记了一些不必要的记忆。
周蘅芜的伤势颇为的眼中,回了汴梁之后又卧床休息了数月。
数月之后,周蘅芜的伤势终于痊愈没有再追问岭南之事,而周夫人也因为有了青鸾花做为药引病情也好转,周廖便将那绣着蔷薇花的荷包收了起来,藏在了柜子里最底层。
那锁起来的青色荷包,也一并将周蘅芜在岭南的一切记忆锁了起来,若非到了今日周蘅芜以决绝的姿态逼问,他绝对不会再拿出来的。
对于他而言,只要儿子回来了,妻子平安的渡过了危机,究竟在岭南山寨中发生了什么并不是那般重要。
可是这世间的事,只要发生过便不会因为遗忘而能抹去它曾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