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吕氏平安诞下一个男孩儿。
四夫人欢喜得不能自已,当即跪在佛像前烧香叩拜,感谢诸天神佛。
蒋氏已过门,和陆七郎鹣鲽情深,这么下去估计很快也会传来喜讯。若抢在吕氏之前生下四房长子,那她也太没面子了。
陆四爷也很高兴,亲自给嫡长孙取名,叫做陆尔璋,小名璋哥儿。
嫡子不成器,孙子可不能再养歪了。他叫来妻子,板着脸道:“你不许溺爱璋哥儿。等他满了三岁,就送去和行哥儿他们一起开蒙读书。”
四夫人张了张嘴,对上丈夫严厉的眸子,底气微弱,“三岁,是不是太早了?行哥儿现在也没请先生教…”
“行哥儿都已搬去前院和九郎住了。虽未请先生,却已识字背诗。大哥说,下半年就请学究入府教授孩子们功课。”
安国公本来想将孙子送去周府,请老太师教导的。奈何老太师年逾八十,操劳半生,也是该好好安享晚年了。
陆四爷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四夫人终究没敢反驳。
……
季菀怀孕八个月了,身子越发笨重,连院子也不去了,就连散步,大多时候都在屋里和廊下。行哥儿见母亲怀孕辛苦,也懂事的没调皮捣蛋,母亲走哪,他都跟哪儿,一直都乖乖巧巧的。
周氏来看过她两次,说收到萧瑞的来信,崔心嫱上个月生了个女儿,叫萧苑。今年年底,夫妻俩大概会回来过年。
她又想到,萧雯这个月差不多也该临盆了。
阮未凝的父亲将爵位传给阮未络后,便带着几个儿子离京回乡。
换句话说,长宁伯府分家了。听说因为分家,还闹了一场风波。长宁伯夫妻二人都对侄儿做过亏心事,虽说阮未络没与他计较太多,可也的确是不适合继续同一屋檐下住着。他年纪大了,这两年又历经风波,深觉疲惫,许多东西也看淡了,所以干脆离开,省得和二房的人见了面尴尬。
高堂犹在,按理说是不许分家的。但阮老夫人这次很是通情达理,亲自请来了族老,主持了分家。分家,就代表均分财产。
他只有一个嫡亲弟弟,兄弟俩平分中公,都没意见。
关键是他还有三个儿子。这一走,几个儿子就得跟着他离开,以方便膝前尽孝。阮六郎已经残了双腿,将来仕途无望,又是嫡子,长宁伯必然会将财产留给他。其他两个庶子,就没份儿了。他们已靠着伯府的人脉和根基,入了仕。如今父亲让出了爵位,又分家,他们身为庶子所得太少,以后仕途上,就无银钱打点,势必要走许多弯路。
于是就闹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长宁伯将那两个庶子分出去,将自己分得的财产,分出四成给他俩,让他俩平分。剩下的六成,自然就是小儿子的了。
庶女们也都各自出嫁了。
这下子,整个长宁伯府,就只剩下了二房。阮未络成了新的长宁伯,萧雯便升级成了伯爵夫人。
然而她头上,还有个阮老夫人。
这位阮老夫人,季菀是见过的,性格相当强势。否则从前也不会压制的长子想把爵位传给嫡子都不行。她也从阮未凝口中得知,阮老夫人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以前压着长子,次子那软弱的性格,也是受她威严所慑。如今长宁伯府改朝换代了,然而她老泰山的地位,却是不可动摇的。
尤其是,萧雯又是个软绵一看就好拿捏的性子。
季菀很是担心,萧雯以后会被这个老太太欺负。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六月中,萧雯生下一个儿子,叫阮怀晟(sheng)。季菀自己也是要临盆的人了,就没去道贺,只派了身边人送了贺礼过去。
周氏倒是亲自去了。
萧琅和萧钰今年六岁,早已开蒙,顽劣的性子倒是改了许多,天天跟着兄长们在一起学文习武。周氏出门,自然不会带着两个儿子。
萧雯刚生产,虚弱得很,脸上却流露出柔悦的笑容。
周氏抱着刚出生的晟哥儿打量,她身边坐着萧雯的婆母阮二夫人,不,现在应该称阮夫人了,两个女人都一脸笑意。
“这孩子长得像你。”
阮夫人仔细观察孙子的眉目后,如此说道。
萧雯笑笑,“他才刚出生,哪里看得出来?容姐姐的双胞胎,刚出生的时候,看着都像她。长到现在,我瞧着倒是越来越像姐夫。”
玢哥儿和萱姐儿只比行哥儿小半岁,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三岁了。
“倒也是。”
周氏想起两个外孙,含笑点点头,然后将晟哥儿轻轻的放在摇篮里。
阮夫人瞧着小心翼翼的动作,想着自萧雯怀孕以来,周氏亲自过来探望了好几次,每次都带了好些礼品,待萧雯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看她对晟哥儿的态度,也宛如自己的亲孙子。
谁说继母个个偏私不公?那些个不尽不实的闲言碎语,真是信不得。
周氏操持着萧府中馈,忙得很,也不能多呆,黄昏时分,便走了。阮夫人亲自送她出的门。
阮老夫人听说后,眉头微微一扬。
“当初我为三郎求娶她女儿,她看不上,另择了葛家儿郎,自以为是美满良缘。如今,萧家女儿,却入了我长宁伯府,做了伯爵夫人。比她亲生女儿强多了。这不就眼巴巴的跑来巴结了?乡野里出来的妇人,到底是眼皮子浅。”
给她捶背的大丫鬟春月和嬷嬷给她添茶的丁嬷嬷都没说话。
人家小女儿虽说嫁得不算顶好,可人家大女儿可嫁了国公府,做了世子夫人,还封了诰命。再则,那葛二郎年轻,又努力上进,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阮老夫人又道:“不过也是。她那前夫不过就是个秀才,若不是她娘家显赫,她一个寡妇,哪能做萧家宗妇?她女儿能嫁个举人便是极好。如今入得寒门官夫人,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若真入了我长宁伯府,怕是还要让人看我伯府的笑话。”
春月和丁嬷嬷对视一眼,仍旧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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