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不如往年冷,快十二月了,京城都还未下过一次雪。这可方便了孩子们,穿得厚厚的,就跑园子里玩儿了。
音姐儿毽子踢得好,跟着她的贴身丫鬟春绿学的。小点的几个女娃都不会,便在旁边看着。曦姐儿最近对涂鸦感兴趣,实际上是她见他亲哥哥最近在学丹青,她便跟着凑热闹。可她还小,拿笔的姿势都不正确,沾了颜料就乱画一通,红红绿绿黑黑黄黄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手上,脸上,衣服上,也到处都是颜料。偏偏她自己没觉得脏,还当做玩儿游戏一般,乐此不彼。
季菀实在看不过去了,便教她拿树枝在地上画,准备等她大点后教她素描。
曦姐儿被收了那些色彩斑斓的颜料和宣纸笔墨,还老大不高兴,但见她娘在地上随手一画,小猫小狗小鸟蝴蝶,立即就出来了,她看得双目放光,便有了兴趣。
外头冷,季菀特意让人在水榭里摆了张矮桌,让人刨了土堆在上面厚厚一层,给她画。
曦姐儿是看什么都想学,但也就三分钟热情,没两天就丢一边。不过这次,倒是真入了心,日日都拿着树枝在那画。当然,画出的东西,实在辨别不出来。她自个儿倒是乐呵呵的笑,又傻又萌。
音姐儿专攻书法,已经练得像模像样。
她听学十分认真,先生布置得课业从不落下,背书也背得快,连老太君都当面夸了她好几次。
陆非离对季菀戏言道:“这女儿你养得不亏。”
是不亏。
季菀为何对音姐儿视如亲生?其实原因很简单。她上辈子和音姐儿一样,或者更惨。父母都重男轻女,从小对她冷落忽视,记忆之中她几乎没感受到来自父母兄长给与的亲情温暖。连上学,大多都是靠的奖学金。看见音姐儿,就仿佛看见了上辈子的自己。女孩子,尤其生活在富贵乡的千金小姐,不该过早的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人生的悲欢离合。最起码,该有的童年必须有。
孩子那么小,是需要爱的。
她养音姐儿,也没想过得到什么报答,或者吕氏夫妻俩的感激。若换了其他人,她也会这么做。况且,音姐儿还是她侄女儿。
不过就是多养一个孩子罢了,她既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条件,举手之劳而已。
“娘。”
曦姐儿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欢喜的抓着她要往外走。季菀知道,定是她又画了什么东西,要自己看了。果不其然,只见那铺满泥土的矮桌上,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一个图案,约莫像是一只鸟。
她丑了眼旁边鸟笼里的鹦鹉。
这是萧瑞回京的时候,从外头一个小贩手中买的,一共两只。一只给了曦姐儿,另一只留给了他自己的女儿苑姐儿。
曦姐儿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儿,既好奇又欣喜。尤其是知道这鹦鹉会说话以后,更是欢喜得不得了。刚送来的时候,她就伸出小胖手想去摸,差点被啄。
未免她调皮再去逗鹦鹉,季菀特意让人喂养鹦鹉,不许她单独接近。
曦姐儿还给这只鹦鹉取了个名字,叫毛毛。
季菀问她为什么,她指着笼子里的鹦鹉,道:“毛,好看。”
哦,是说鹦鹉的毛好看。
从此后,曦姐儿便天天画毛毛,最初画得七歪八扭的,不像鸟,倒向线团子。大概是这段时间画得多了,如今已颇具雏形。
季菀觉得,女儿还是挺有绘画天分。
除了基本的功课意外,她不会强逼自己的孩子非要学其他的。他们有兴趣自然好,若没兴趣,也学不了精髓,还不如把精力放在自己的特长上。
世家闺秀,都是从小要学琴棋书画的,不一定样样精通,但至少要入门。否则以后出门人家问起来,也是极为丢人的事儿。
陆家是武将世家,这方面较为开明,对族中女子的培养更注重品性。琴棋书画那些东西,不过陶冶情操罢了,不是最重要的,学个大致就行了。
但凡艺术类,最好就是从小培养。
音姐儿已经五岁,早就择选了自己的爱好。她对古琴古筝不太热衷,反而更偏爱琵琶和箜篌。
也不用特意请人来教导了,府中就有一个六艺皆精的才女,六少夫人甘氏。她是最喜欢这些的,自己亲生女儿还小,不能学,眼看音姐儿感兴趣,倒是很高兴,乐得教她。甘氏是一名严师,对自己的‘弟子’要求也相当高。稍有疏怠错漏,她便会厉声斥责。
某次吕氏去找她,恰好碰见她在指导音姐儿指法,一张脸极为严肃。那模样,吕氏见了都有些发憷,再见女儿有些辛苦的抱着琵琶,抿着唇没吭声,那模样却是有些委屈。
吕氏便忍不住道:“弟妹,音姐儿还小,你是否过于严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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