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澜并未在娘家多呆,当天就离京了。
谈判这种事,季菀一个后宅女人自然不方便出面的,反正陆家有的是男人可以做这事儿,陆三爷就最合适不过。但令季菀意外的是,陆八郎独自去了岳府,深夜方归。不知道他和岳侯说了什么,第二天,越氏便带着一叠银票来了褚玉苑。
季菀很是吃惊。
“这是?”
越氏道:“八郎带回来的。”
她神色间既是动容又是骄傲,“贡品的事,岳家不会再干预。”
季菀瞄了眼那叠银票,全都是千两面额,瞧着比她当初借给越氏的还要多些。
“你不会还惦记着要还给我利息吧?”
越氏失笑,“算是吧,不过是岳侯赔的,这里一共十万两。多余的两万两,三嫂当做利息也好,或者我的亏欠也行,反正我带都带来了,是不会再拿回去的。”
季菀笑着摇摇头。
“不过我很好奇,八弟是如何与岳侯说的?”
“我也不知道。”
越氏微微歪头,“反正这些个政治上的事儿,我也不太懂,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倒也是。
先把贡品的事儿解决,其他的仇,慢慢报!
三天后,钦差大臣与运送贡品的官兵一起回京,将贡品丢失一事如实禀报。户部提供了官船的承载货量记录,可以证明,在那批货丢失之前,并未发现贡品。
岳侯那边没针对此事发声,朝中有那么几个人对此发出质疑,也都被陛下给压了下来。
假冒山贼杀人越货的那几个人也丢去了刑部审问,和萧时先前抓的那几个人一起,之前那几个人抵死不认,可不知怎的,那几个‘山匪’落网后,他们大概觉得没有再咬死不承认的必要了,也就一同招了。
刑部递上了供词。
黑纸白字,贡品数量,物件,何时失踪,通过什么样的渠道盗走的,皆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罪魁祸首,乃是芙妃的父亲,彰县县令!
陛下龙颜大怒,直接下旨斩首,并缴获其多年贪污受贿的银两,共计白银三十万。这些银子,很大一部分都送进了皇宫,进了芙妃的腰包。
铁证如山。
芙妃因此被打入冷宫。
她不服,当即要闯出华芙宫,面见圣上。正吵闹之时,晏承轩来了。
“陛下…”
芙妃望着他,跪了下来。
晏承轩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抬脚走了进去。
芙妃跪着转身,膝行几步,道:“陛下,臣妾冤枉,父亲断然不可能如此糊涂,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陷害?”
晏承轩手里端着茶杯,闻言抬眸,浅浅一笑。
“原来芙妃也知道‘陷害’二字么?”
芙妃唇齿间的千言万语,都因这句浅笑却含着冷锐的话给堵了回去。她怔怔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这是她的夫君,她一辈子的依靠,她孩子的父亲。她跪在他面前,他却不为所动。
心中那一丝希望破碎。
“为什么?”
她眼中露一抹苦涩,仍旧不甘心的问,“为什么?十年,臣妾跟着陛下整整十年。在陛下眼中,臣妾究竟是什么?”
晏承轩拨弄茶叶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向芙妃,目光微凉。
“你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奢求?”
芙妃自嘲一笑,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十年,我给陛下生育一儿一女,这么多年,陛下从未对我说过‘奢求’二字。如今却…”她眼神凄凉,望着那尊荣无比的帝王,轻轻道:“是因为她回来了,对吗?”
晏承轩神色未改,却将一口未饮的茶杯搁在了桌子上。
芙妃又是自嘲一笑,“果然。因为她是陆家人,陛下见不得陆家受丝毫委屈,所以即便知晓此事与臣妾的父亲无关,也仍旧选择将错就错。因为她回来了,臣妾这个替代品,就没了价值。所以陛下,才要迫不及待的,抛弃臣妾。”
晏承轩没说话。
他看着芙妃那张与陆非澜六分相似的脸。她往日里桀骜,瞧着更有三分神似。但陆非澜无论何时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哪怕小时候和皇兄比武输了,摔伤了胳膊和膝盖,一身狼狈,也能爬起来,再给皇兄脸上一拳,打得他半月不敢见人。
七弟小时候脾气坏,经常欺负几个皇妹和宫女。有一次被陆非澜碰见了,直接就将他给掀翻在地,然后她自个儿跑去父皇跟前请罪,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岁。
后来,七弟就再不敢恃强凌弱了。
她跋扈,张扬,不可一世。许多人都说她骄横粗鲁,仗势欺人。连公主们见了她,都会躲着走。
宫妃们私下里说,陆家这个大姑娘,可真是惹不起。脾气这么差,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是啊,那么刁蛮的姑娘,谁敢娶?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让他念念不忘,惦记了二十余年。
这么多年,她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们身份有别,竟是再未见过。十八年时光,漫漶了多少记忆,却无法磨灭年少时便印在脑海里的那张容颜。
“你觉得自己冤么?”
回忆渐渐淡去,他神色恢复淡漠。
芙妃长得再像陆非澜,也没有陆非澜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活力和肆意,仿佛灵魂都在燃烧,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让人错不开眼睛。
芙妃眼眶微湿,微微勾唇。
“在陛下眼里,当然不冤。”她仰着头,道:“陛下觉得臣妾野心渐长,觉得臣妾不够听话了,所以容不得臣妾。但是陛下可否想过,若无陛下,臣妾不过只是个普通百姓。若非陛下青睐,臣妾可能会嫁给一个平凡男子,相守到老。没有争斗,没有欲望,没有贪婪,没有野心。没有金碧辉煌,没有荣宠不衰,却能平平顺顺,一生无灾。”
晏承轩神情微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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