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
甘氏苦笑,“是会过去,却不可能当做没发生一样,将那些事,从所有人记忆里剔除。”
“这世上人人都长着一张嘴,自然免不了闲言碎语。并非行得正坐得端,就真的能一尘不染。也并非无冤无仇,就能相安无事,否则哪里来那般多的是非?此事非甘家之过,旁人碎嘴,乃品行不端,用不着放在心上,平白让自己不快。”
甘氏叹一声,“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父亲母亲如何心伤。六妹妹虽有些骄纵,但本性不坏,却遭此恶果。那些人,怎么能做得出来…”
季菀怕她气急攻心伤及身体,忙道:“放心吧,此事咱们陆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仇,陆家迟早会讨回来。”
那一天,不远了。
甘氏闭了闭眼。
朝堂政治,非她所长。祸及自身,却终究意难平。
“岳家,会否对付我父亲?”
季菀道:“暂时不会。以后,也没机会。”
岳崇胜如今那个样子,岳侯怕是心力交瘁,就算要对付,也是对付陆家,或者是萧府,才没那么多闲心情去对付甘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你就安心休养,什么也别想。养好了身体,你才能回娘家探望你父母。”
甘氏默然半晌,“六妹妹如何了?”
“听说被关在家里。放心吧,你母亲不会让她有事的。”
这个时代,女子贞洁大于性命。甘寻枝也寻死觅活过,但身为母亲,甘夫人怎能忍心?
甘寻枝是嫁不出去了,或者说低嫁,续弦给寒门小户,兴许余生还能有一席之地可供安置。可甘寻枝心气儿高,必然不肯。再则,她婚前失贞,就算是低嫁了,也难免会有闲言碎语,这辈子都不得安宁。难道让她一个官宦家的嫡女,给人为妾么?那还不如让她一根白绫了断了自己。
她最好的结局,要么就是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要么,就是一辈子呆在家里,再不出家门半步。等时间将此事消磨,不再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可那也基本不可能。
就算她父兄肯养她一辈子,她的嫂子也可以不说什么,也难免有下人指指点点。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崩溃才怪。
所以季菀估摸着,等过段时间,甘家应该会将她送走。出京也好,送到庄子上也罢,也比活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好。
甘氏没再说什么。
又养了半个来月,她身体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回了一趟娘家。
女儿出事后,甘夫人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耳鬓白发渐生,面容也很是疲惫。
“刚出月子,怎么回来了?若吹了冷风,可怎生是好?”
甘氏惊胎早产,她自然是听说了,但实在是没时间去探望。女儿前些日子一直寻死觅活,她根本走不开。
甘氏低声道:“我来看看六妹妹。”
甘夫人知道她的性子,女儿出事,她受惊早产,可见心里念着姐妹之情的,这个时候回来,也必然不是落井下石或者兴师问罪。
听她提起女儿,甘夫人不免又是一阵心伤,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道:“她在房间呢,你去吧。”
“是。”
甘家入京后,甘氏也就回过娘家一趟,这是第二次。
她来到甘寻枝的房间,屋子里很安静。甘寻枝受了打击,不愿意见任何人。但甘夫人又怕她做傻事,让丫鬟在外间,隔着一道帘子看着她。就连晚上,甘夫人也是亲自过来陪女儿。
闹了将近一个月,甘寻枝消停了,也不再寻死,整个人却都仿佛失了魂一般,木木的。有时候却又突然发脾气,责打身边的丫鬟。下人们苦不堪言,也只能忍了。
此时她正披散着头发,坐在窗边,盯着窗外一株美人蕉发呆。
甘氏唤了声‘六妹妹’。
她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旧木木的坐在那里,不为所动。
甘氏走过去,又唤了声。
甘寻枝这才回头,一见是她,眉头便皱了起来,语气十分不好,“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她眼中涌上一层红色,“看我落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很得意?我这一辈子都毁了,永远都比不上你,你可以高枕无忧了是不是?”
这话说得,好似害她的人是甘氏一般。
谷雨为主子不平,“六姑娘,我们姑娘和您乃是至亲姐妹,血脉相连,有何立场得意?”
甘寻枝纯粹就是小人之心,以为谁都跟她一样,自私无脑。自己落了难,看谁都觉得是在幸灾乐祸北地嘲笑。
“闭嘴!”甘寻枝勃然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颐指气使?滚出去!”
“你先出去吧。”
甘氏并不想和嫡妹起冲突。
“是。”
谷雨生怕主子会受委屈,走之前又道了一句,“奴婢就在外头守着,若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便是。”
丫鬟都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姐妹两人。
甘氏看着满眼通红的甘寻枝,平静道:“我没有得意,也没有很开心。正如谷雨所说,咱们一脉同宗,如何能够独善其身?我今天回来,只是想看看你。”
甘寻枝根本不听她的,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攀上了陆家,娘家一切恩怨是非,你都可以置身事外,照样做你的官太太。你眼巴巴的回来,不就是向我炫耀的吗?是,你有本事。即便出身不好,照样能嫁得好,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可你别忘了,你不过就是个丫鬟生的庶女。将来甘家当家做主的,是我的亲哥哥。你丈夫也不过就是个庶子,将来也迟早会分出去。若无娘家护佑,你不过也就是个孤家寡人。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