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黄昏的时候,行哥儿和曦姐儿回来了。曦姐儿哭兮兮的,见了母亲就直往她身上扑。
季菀吓了一跳,这才看见女儿的右手手背缠着手帕,显是受伤了。
“怎么回事?”
她一边牵着女儿往屋内走,一边问儿子。
行哥儿有些懊恼,“都怪我,不该答应带她一起策马的…”
季菀将帕子解开,这才看见,女儿手背上好长一条口子,像是被划伤的。她赶紧让人打来热水,又找来药箱,闻言便皱眉。
“策马?她一个孩子,你让她跟你们策马?这不是胡闹吗。”
行哥儿垂着头,“其实也算不上策马。曦姐儿看我和太子比试,非要闹着骑马,我不放心,就让她和我同骑。我刻意放慢了速度,她却嫌马儿走得慢,非要疾驰。我没办法,就…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在树林里看见蝴蝶,她伸手就扑,一不小心,就被树枝给刮伤了…”
说到底,其实是曦姐儿自己调皮。马儿跑那么快,在马背上,她却还要闹腾,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季菀有气又无奈,给女儿处理完了伤口,板着脸训斥。
“走的时候我怎么说的?让你听哥哥的话,你听了吗?平日里淘气就算了,现在居然胆子大到没边儿了。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在马背上抓蝴蝶。刮伤了手还是小事,万一从马背上掉下来怎么办?”
季菀自己是有过惊马的经历的,身边还有两个会武功的侍女护着,她都把头撞了一个大包。女儿才七岁,万一儿子没拉住,就这么扑出去,摔不死也残了。
念及此,季菀又是后怕又是生气,将女儿推开,道:“你给我站在那,站好了。”
曦姐儿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小姑娘受了委屈,才苦着脸要人安慰。谁知道,安慰没等着,却等来了母亲的斥责。当时就吓得一呆,连哭都忘了。
行哥儿不忍,“娘…”
“你别说话。”
季菀这次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育教育女儿,“你七岁的时候如果这般胡闹,早就挨板子跪祠堂了。就是因为平时家里人都宠着她,才让她恃宠生娇,越发肆无忌惮。还有你,她闹着要骑马,你就纵着她,真出事了怎么办?万一她真摔下去了,你也要跟着跳下去被踩吗?”
她甚少对子女这般严厉。
行哥儿自知今日大意,也不敢分辨,垂着头站那儿被骂。
曦姐儿吓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季菀瞪着她,“哭,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你以为哭就完了?从现在开始,一个月不许出门,天天在家呆着给我抄三字经,每天抄五遍。”
曦姐儿哭得更大声了。
行哥儿想为妹妹求情,但母亲严厉起来,可是说一不二的,遂也不敢开口。
“还有你。”
季菀余怒未消,看向儿子,“每天从宫中回来后,去练武场扎一个时辰马步。扎不好,就不许吃晚饭。”
其实她也是故意吓儿子的,再生气,她也不会舍得饿着儿子。只是这次两人实在闹腾得过分了,非得吃点苦头,才能让这兄妹俩长记性。
无论曦姐儿怎么哭求认错,季菀都坚决不松口。
曦姐儿知道这次是真惹怒了母亲,也有些心虚,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比平时老实多了。
让丫鬟将女儿送回房间后,季菀才又把儿子叫到跟前来,指着桌子上从女儿手上拆下来的手帕。
“这是谁的?”
那手帕是织云锦锻,上面未曾绣任何花纹。女儿的手帕角落里绣着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儿子则从来不用这么轻柔的锦缎。所以这帕子,只可能是两位公主或者太子的。通常姑娘的手帕,多少都会绣一些花花草草在上面。两位公主的手帕,她也见到过,绝不可能是这样素白一片。
行哥儿一愣,老实交代道:“是太子殿下的。”
季菀看向他。
行哥儿继续道:“曦儿去扑蝶,险些栽出去,我吓得当即收紧缰绳让马儿停下来。但当时马儿跑得快,一时之间没法停下,我要控绳又要护着曦儿,便有些分身乏术。幸亏太子殿下就在我旁边,及时出手将曦儿捞了出去,才没坠马。曦儿受了惊吓,一直趴在太子身上哭…”
季菀听得眼皮直跳。
“你刚才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行哥儿心虚,自然知道母亲气的是什么。虽然曦儿还只是个孩子,陆家也没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可那毕竟是太子,又非本家兄弟,于礼法而言,的确是不太妥当。
“娘,我叮嘱过阿音了,她不会说出去的。两位公主,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曦儿还小,过几天也就忘了。太子殿下,更不会…”
“他们不说,可宫里的那些侍卫呢?伺候的丫鬟呢?他们也都没长眼睛?是,她才七岁,可太子已经十一岁了。太子什么身份?亲自给一个小姑娘包扎伤口,还把贴身之物都留了下来。这若是传出去,说得清吗?曦儿小不懂事,你也不懂?”
虽说曦儿还只是个孩子,但这可是古代,七岁的年纪,便已该和男子保持距离了。况且那还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将来的皇帝,可不是轻易屈尊的人。万一皇后闻起来,有意定个娃娃亲什么的,陆家要如何拒绝?
季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行哥儿到底还年少,所思所想也不如他娘深远,还未想到那一层去。只以为母亲是担心妹妹名声有损。
“娘,您也不必过于忧心,当时曦儿是真的吓坏了,太子没办法,才给她上药包扎伤口的。侍卫都站得远远的,丫鬟也不敢乱说。明日我就将这帕子还给太子,旁人不会知道的。”
季菀叹一声。
“以后在宫中,你多看着点曦儿,别让她和皇子们走得太近。”
行哥儿哦了声。
“是。”
季菀暗下决心,要好好教教女儿规矩。在家里就算了,在外头,怎么也得知道避嫌才是,尤其是宫里的人。
陆家向来没有攀附皇族的心思,否则当年就把陆非澜送进宫了。
青梅竹马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让女儿做什么太子妃王妃的,将来跟一堆女人争宠。
……
第二天,行哥儿就将太子的手帕给还了回去。
太子接了,看了他一眼,道:“昨天回去是不是被骂了?”
“出那么大的事,娘当然生气。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我娘发那么大脾气,连曦儿都被罚了。”
“哦?”太子有点意外,“她昨天受了惊吓,又受了伤,你娘不该心疼吗?怎么舍得罚她?再说,你不是说你祖母最宠你妹妹吗,能忍心看她受罚?”
“曦儿自小娇惯,这次确实任性太过。”行哥儿叹息,“昨天那场景,我想想都后怕,也难怪娘会生气。祖母那边,娘自有交代。”说到这他一顿,侧头看向太子,“殿下昨日回宫,可有对娘娘说起舍妹惊马一事?”
“不说成吗?”
太子也颇为无奈,“昨天你妹妹趴我身上,鼻涕眼泪全都蹭我衣服上了,母后一眼就看见了,当然要问。那么多人看着,我想瞒也瞒不住。母后也骂了我一顿,还说要派人去国公府探望你妹妹。”
“探望我妹妹?”
行哥儿驻足,“皇后娘娘,真的那么说的?”
“我骗你做什么?”太子道:“出宫策马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却害得令妹受伤,我也是有责任的,宫中理当派人前去问候。”
行哥儿沉默,他隐约有些明白了母亲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