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庄子的事。”红枣言归正传:“随着邸报的宣传,河泥肥田的事先已众所周知。现盐碱地只怕也不好买了吧?”
张乙点头称是。
红枣笑:“那就别买了。把现有的五个庄子经营好也就足够了。”
她公公现在山东做官,庄子买太太多了,于她公公和谢尚的官声都有碍。
横竖沿途往返都是自己的地了。
“显谨、显忠他们去河南、陕西、陕西几个月了。你这边得了闲过去瞧瞧!”
只要张乙没说走,就还是她的大掌柜。
张乙闻言也是一口答应。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难得的出门长见识的机会,不去才是傻……
德州离济南不过两百五十里,即便带孩子走得慢,也就两天多的路程。
三日后早晌,红枣在济南城外的十里长亭见到了等候多时的谢福。这一回谢福引红枣进了右布政司府。
二门外下车,云氏已然在侯着了。
“丰儿,”不等红枣行礼,云氏便拍着手笑道:“还记得奶奶吗?”
云氏离京时谢丰才刚百天,哪有什么记忆。
不过连日来谢丰见了不少人,现看到云氏竟是一点也不认生,加上云氏头上戴了别人都没有的点翠珍珠头面,摇曳闪亮,富丽堂皇,正是谢丰的喜好。
谢丰叉着两只小手眼望着云氏的头面笑,落云氏眼里便是孙子记得自己,跟自己亲。
“来,给奶奶抱抱!”云氏冲谢丰伸出了手。
红枣见状便把谢丰递了过去,嘴里提醒道:“娘,丰儿现可有点沉。”
“沉?”云氏巴不得如此:“沉才好,结实!”
谢丰被碧苔抱过,对于给云氏抱并没甚意见。
坐在云氏的臂弯,谢丰小手搭在云氏肩头,入目鬓角的点翠珠玔,谢尚随手便拽了下来。
红枣就在旁边,看得清楚。当下眼疾手快地抓住儿子的小手,劈手夺下她婆的珠玔。
珠玔的簪尖尖如鞋锥,儿子手脚没有轻重,戳到自己和她婆怎么得了?
一直以来,红枣对谢丰都是和颜悦色。谢丰从没见过这样凶恶的太太,立时惊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云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最听不得孙子哭,赶紧抚慰拍哄道:“丰儿不哭,不哭啊!”
然后又问红枣:“尚儿媳妇,丰儿这是怎么了?明明刚还欢欢喜喜的!”
也不似怕生啊?
不然,她就不现在接了。
红枣把珠玔给云氏看,尴尬告诉道:“娘,刚丰儿拽下来的!”
幸而是她婆的,换个人可就难看了。
谢丰看到珠钗和红枣没有一丝笑容的脸,转头趴云氏肩头哭得更大声了——他的闪闪!太太不给他闪闪!太太不喜欢他了!
至此云氏方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嗨”了一声,似天下所有溺爱孩子的祖母一样没原则地拍哄谢丰道:“丰儿不哭。奶奶这就跟你娘要了来给你玩!你等着啊。”
转脸云氏便和红枣道:“尚儿媳妇,既是丰儿喜欢,你就给他拿着玩吧,快别吓到孩子!”
珠玔而已,哪必得上她孙子高兴?
红枣心说:这是能玩的吗?
红枣展示簪尖给云氏看:“娘,您看这珠玔有个尖!”
云氏一看也是,便改口哄道:“丰儿,这个珠玔有尖不好玩,咱们换一个啊!”
陶氏机警,赶紧褪下手上的珍珠手串给谢丰,嘴里哄道:“丰哥儿,你看这是什么?”
谢丰抬头看了看,看只有珍珠的白闪闪,没有点翠的蓝闪闪,嫌弃推开——他才不要!
……
得了信赶来看孙子的谢子安还没进门就听到谢丰的哭嚎,不觉顿了顿,问心腹:“这是丰儿的声音?”
肯定的语气。
谢子安笃定除了他大孙子,没人敢在他内院这么哭。
谢福也是诧异,心说:怎么回事?丰哥儿刚一路来都没哭,怎么一进家就哭了。
从看门婆子嘴里知道了原委,谢子安不免摇头:“我当什么事?去,叫人拿个夹钳来!”
谢福会意:“是!”
看到谢子安进来,红枣赶紧行礼。谢子安点点头,伸手道:“珠玔给我!”
接过珠玔,谢子安清清嗓子,唤哭得满脸通红的谢丰:“丰儿!”
谢丰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听到谢子安的呼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谢子安和谢尚如出一辙的面孔,当即呆住——老爷!
过去十天,谢丰虽没见过谢尚,也没想起谢尚,但看到样貌类似谢尚的谢子安终是想起了他爹,不自觉地张嘴叫道:“哒!”
红枣见状不禁扶额。
先谢尚儿子叫他爹,儿子发不出爹这个音,回的就是哒哒。
儿子这是把她公公认作了谢尚吗?
真是乱七八糟,一地鸡毛。
谢子安却是没有在意。他张开手掌问谢丰:“看,这是什么?”
闪闪!
看到珠玔,谢丰便想去抓。
谢子安拿空着的一只抓住谢丰深来的小手告诉道:“别急。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谢子安翻过手掌给谢丰看指缝间露出的簪尖。
谢丰疑惑了——刚刚的白闪闪蓝闪闪呢?
谢子安拿着谢丰的小手耐心告诉道:“这个尖尖,你还不能拿。拿了扎手。”
说着话,谢子安拿簪子轻轻扎了一下谢丰的手背。
虽然不疼,但谢丰直觉到了危险,吓得缩回了小手。
“丰儿,”谢子安把整个珠钗平摊在手上再问:“这个珠钗,你还要吗?”
谢丰眨着大眼睛望着珠钗犹豫。谢子安摸摸孙子的小脑袋,温柔告诉道:“别怕,爷爷教你怎么拿。”
闻言谢福呈上夹钳,谢子安夹起珠钏簪尖,将其弯拧到珠钏背后隐藏起来,戳不到人。
“好了!”谢子安含笑把改造后的珠钗递给大孙子,告诉道:“你现就可以拿着玩了!”
尖尖就这样没有了?拿着珠玔,谢丰再一次窝圆了小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