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星子于幽蓝色的夜幕中闪亮。宫城里一盏一盏的灯火次第点亮,走到东长巷的时候,恰好有杂役的小内侍们碎步跑着,将整条巷子的琉璃宫灯从南点到北,就像是节日里燃放的河灯,顺水飘向远方去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架华丽的步辇,宫女内侍簇拥着,未曾走到跟前,给如瑾等人引路的宫女已经靠到路边齐刷刷跪了下去,并且轻声提醒着众人,“是庆贵妃娘娘,快些闪避行礼。”
大家不敢怠慢,立刻全都贴到了墙根问礼,将宽阔的路面让给步辇。
庆贵妃没有停留,一径朝着弧度殿的方向去了,只在经过众人的时候将眼凌厉扫过,似要在大家身上烧几个洞出来。
“好吓人,千万不要将我分到东宫去。”有姑娘起身后拍着胸口嘀咕,庆贵妃一行去得远了,许多人仍心有余悸,还在为刚才受到的眼风感到害怕。
她该是去为今日的事与皇后争执吧?如瑾目送庆贵妃杏黄色的步辇远去。
……
众人离去的弘度殿里,宫女和内侍们也被皇后遣出屋外去了,唯有秋葵一个服侍在侧。寂明带着两个宫廷法师正在和皇后说话。
“……*师,太子乃是储君,东宫之人关乎国本,是以本宫不能擅专,还要商量过皇上才能定夺。本宫已经着人去禀告了皇上,这边事一了他便会来了,届时还请*师亲自与皇上明示。”
寂明颔首,身为先帝的典仪僧,他坦然接受皇后的敬意。
慧一站起身来,朝寂明微微躬身,“您方才与几人点拨一二,禅意深远,弟子十分受教。依弟子看,其中颇有身具慧根之人,弟子这里不便接收女弟子,不过妙恒法师却是可以广度一番了。”
寂明微笑:“入红尘来,做红尘事,度人入空门的事情二十年前我已不做了,你们自己各凭本事吧,莫期望我会助力。至于今日几个慧根之人,如果皇后愿意听,贫僧可以略为一说。”
皇后便顺势而问:“不知安国公府两位孙小姐可曾入了*师的眼?”
寂明先是含笑不语,过了一会才说:“都是有福人。”
皇后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然而外面一声通报,皇上到了。寂明起身迎了出去,笑道:“圣主来得这样快,该是贫僧去觐见。”
皇上对这地位尊崇的老和尚态度很好,和声道:“法师能出山来走一遭已是难得,为朕的儿女加持福泽,朕是要好好道谢的。”
妙恒的弟子早已将偏殿收拾妥当,桌椅无尘,茶汤新沸,帝后与众僧入内落座。不一会庆贵妃、媛贵嫔以及久不在人前露面的陈嫔俱都到了,最后静妃也至,还带了年幼的十皇子。“*师难得入宫,我厚着脸皮来给小十求个福缘。”她笑盈盈解释自己的来意。
皇后微笑点头,庆贵妃眼角斜挑,媛贵嫔充耳不闻,皇帝招了招手,允许她在左首末座坐下了。年方五岁的十皇子不吵不闹,乖乖立在母妃身边,明亮的眼睛不时看向皇帝和寂明。
饮了妙恒瓮雪水泡出的香茶,皇帝率先开口,直奔主题:“在这个地方,就只和法师聊家事了。且问法师一句,今日诸位贤女贵媛,可有福泽深厚之人?”
寂明也不罗嗦,直接说出了几个人来,包括襄国侯小姐。一共近三十个人,秋葵只报了一次诸人名号,难为他能记得清清楚楚,连谁念了什么诗都能一一对上。
说到如瑾的时候,他的评语是,此女性直纯良,澄如赤子,可保家宅清明。
皇后的侄女张七也在他评价之内,说其生而有福,需谨惜福缘,以免散尽。皇后不理后半句,单为有福二字笑着朝寂明道了谢。
说到最后,还包括那个敢将十指夸针巧的女子,被慧一赞为“刚强人”,寂明说她是持重自矜,能弘扬善道。
最后寂明笑着朝皇帝合什:“贫僧妄言,博圣主一笑尔。各人自有来处,自有去处,贫僧只作闲谈。”
皇帝点头,抬手请寂明饮茶。
静妃凝神想了一想,说道:“现在这些女孩子真是厉害,个个都会诗词歌赋,我不懂这些,不过听起来顶属襄国侯小姐念得别致,跟别人的不一样。”
皇后道:“那是古风,言语直白些,质朴之美。”
静妃点头:“是了,总之我听着,感觉这女孩子脾气跟贵妃娘娘有相似,干净利落得紧。”
平日就罢了,今日这是什么场合,评价女孩子们为的是什么,静妃这么一说,庆贵妃立时剜了她一眼,冷哼:“本宫看她很不顺眼,静妃喜欢,留给老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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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鱼诗是韩愈的,这里摘的句子和原文整体表意不同,读过原诗的姑娘不要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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