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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细桃对新郎说我等你回来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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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相亲不到一个月,他俩就要结婚。这是细桃的主意,她住在表姐家,表姐对她再好也是人家屋檐。

    二忠没钱,结婚总得打个板柜,缝床被褥,给新娘子做身新衣服吧!

    芹的爹给二忠指了条道:“重义家养了头猪,已经肥得可以出栏了!”二忠来到我家,拐弯抹角地说出了来意:要借这头猪,卖了办婚事!

    我爹一听就答应了:咱们是结拜兄弟,这个时候不帮啥时帮?我娘有点不乐意,她原想将这头猪再养养,现在借给二忠有点不舍得。但我娘心里不情愿,嘴上没说。

    我老家不是本地人,是河南人。小时,一听当地人喊着:“河南蛋,河南蛋,和泥巴,摔瓦罐。”我就气得鼓鼓的。特别是在学校同学给我起了的外号“姚罐罐”有好几次因为有人当面叫这个外号,我就跟他们打架。一次别人将我的头打破了,回到家,爹问我为什么打架,我说他们叫河南蛋。我爹笑了,说:“河南蛋不是骂人,你爹与秋芒他爹都是挑着担子来的陕西,河南担河南担,没有担子咱来不了陕西。”

    我又对爹说他们还叫我姚罐罐。爹又笑了,说:“你爹养家的本事就是箍罐罐,再破的罐罐到你爹手里能箍好,这手艺不下苦是不好学的,叫姚罐罐怎么也不丢人!”

    “哪秋芒他爹做木匠,咋没有外号?”我问,爹这回没理我。

    爹与秋芒他爹郑有信都是挑着担子来的陕西,来的胭脂村,他们成为兄弟我还能理解,但为什么爹与芹的爹范大诚和陈二忠四人也成为兄弟了,我一直没弄明白。反正村里人说我爹他们四个人忠、义、信、诚,成为兄弟是老天的安排。我家与秋芒家是外来户,没有啥亲戚,每年过年,初三一过,走亲戚就这四家你来我往地走!

    送新娘的人流快到村东头了,按说这当口儿新郎带人要出来迎亲了,放鞭炮、迈火盆、背媳妇,要好闹一阵子的。细桃张望着,没见二忠迎亲的人,也看不到一点闹热闹的人。她将芹叫到自行车前,低声问:“咋没见你二忠叔?”

    芹说:“表姨,不好了!公安和民兵要将抓走二忠叔还有我爹他们!”

    细桃一听脸色变了,她跳下自行车就要走。骑车送亲的小伙子忙说:“这自行车就是轿子,新娘半道儿可不能下,就是天下刀子也不能下。”

    下了咋了?

    “下了鞋上沾到土,这门婚事就不会长头,两口子不是离婚就是男人死你当寡妇!”

    细桃听了说忙收回腿:“一个自行车还那么神,在我们陕北骑驴送亲也没这个讲究!”她心想,只要我死心塌地的跟二忠,谁还能拆散我们不成!她想跳下车跑向家,却没有。老风俗准不准,反正不能拿自己试!算了,别真的让人说中了,离婚当寡妇这两样她都怕!她对骑车戴的的小伙子说:那求你快点骑!

    小虎子说:“好新娘子的,我腿都骑疼了,你给啥鼓励呀?不然蹬不动了!”

    细桃问:“你要啥鼓励,都给你一包宝成烟了,你还想要啥?”

    小虎子眼珠子一转说:“你猜个谜儿吧?猜测着了,我就骑车,猜不着你得另外奖我 !”

    “啥谜儿,你快说!”

    小虎子想了想:“我可真说了!”

    小虎子卖关子,把送亲的人都惹了上来。结婚三天无大小,这小伙子要捉弄新娘子,是闹洞房的一部分,闹洞房在在陕西这“耍媳妇”!

    “说:上面毛,下面毛,晚上睡觉毛对毛。新娘子你猜这是啥东西,往你身上猜!”

    大伙儿哈哈大笑起来!新娘子脸红的低头不语。

    “猜不出来吧?哪你得奖我个啥?”

    新娘子问:“奖个啥?”

    小虎子说:“你老弟还没有女人亲过嘴,你能亲亲呀?”

    细桃脸红了,说:“等你结婚找个媳妇再亲你的臭嘴吧!我这有只有这个,给你,要不要?”说着掏出一包烟。

    小虎子一看:“羊群?啥烂烟,才九分钱一包!”

    新娘子问:“你想要啥好烟?”

    “金丝猴!”

    “想得倒美,三毛多钱一包,你当你是县长的嘴,能吸那么好的烟?”

    小虎子一听:“县长算个求,明儿我当个省长,天天吸金丝猴馋死你们!”

    “行了行了,别嘴上跑火车咧,给你一包宝成塞住你小伙子的大嘴!”

    小虎子鼻子哼了声,有点不服气,手却不争气地接过烟。身边人说,二忠出事了,新娘子真的急了,咱不耍了!

    小虎子听这话正好借磨下驴,笑着说:“新娘子你坐稳了,我可使劲骑了!”说着用力蹬去。

    车顿时象生出翅膀,在土路上飞起来。细桃胸上的两个*随着车上下颠簸,来回晃荡,像过年时一对挂在门框上的灯笼!

    萍儿还在想那个谜儿,她悄悄问我:“上面毛下面毛,晚上睡觉毛对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我也不知道,这时身后一个小媳妇大声说:“是眼睛,我结婚时他们打的就是这个谜儿,没啥新玩意儿!”

    送亲的人到了二忠家门口。我看到院子里的人比刚才还多,一些碎娃已经骑到了墙头。

    掌事的喊道:“迎新娘子啦!”

    有人跑进新房催二忠来抱新娘子进门。二忠没起身。这事咋办呀?公安要抓好人,这婚结不成了!这时余三爷来了,他对二忠说:“一个男人遇事没注意!天塌下来有地接着,怕啥呀?你先将新娘子抱进门再说。”

    二忠出来一把将新娘子抱了起来。我、萍、芹、秋芒和送亲的人,紧跟着二忠新娘子来到院子。迈过门坎新娘子就可以下地了,一下地她一把拉住二忠:“你快给个话,你到底干什么犯法的事了?”

    二忠:“我也不知道,说是干反革命的事了!”

    细桃说:“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反革命也得有个说法呀!”

    二忠说:“公安说有人告状,说我们四人去县城卖猪犯了法?”

    细桃不解地问:“卖猪咋犯法了,又不是卖人!走,咱对着公安当面鼓对面锣问下清楚!”说着拉起二忠挺着大胸走到院子里。

    细桃一手拉着二忠一手指着公安说:“你给我说明白,我男人犯什么法了?”

    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连枣树的叶子也竖起了耳朵。公安望了望细桃,又看了眼余三爷,低声说:“这村里余三爷能主事,我已经给三爷说过了,有人将陈二忠、姚重义、范大诚、郑有信四个给告下了。具体罪名现在还不好定,反正是反革命行为,到底是啥罪得到县公安局提审后才能拍定!”

    “谁的良心让狗吃了胡乱告状?”有人喊道。

    细桃问二忠:“你们得罪谁了?招来这么恨,让婚都结不成!”

    三爷问公安:“你今天一定要将人带走?”

    公安点点头。

    三爷对公安低声说了什么。然后走到细桃跟前,同样低声问了声,我离得近听到了一句:“今天这婚结不结全在你!你女子思量好拿个主意!”

    细桃大声说:“我今天嫁定了,就是二忠杀了人放了火,我也嫁定了!挨枪子毙了他,我先为他收尸,再为他守寡!”

    三爷对大家说道:“不愧是陕北老区的女子啊,性烈情烈!啥反革命?种地顶多铲伤个苗,还能种出资本主义的庄家来不成,放宽心,事大不了!听见了人家陕北姑娘的话了吗?二忠就是犯法,这婚还是要结,婚礼照常举行!”

    公安看了看这架势瞪大眼睛,想要发作却收回了目光。他低声对三爷说:“结婚成,但不能过夜。”

    三爷说:“你说的是这婚只走走表样子,不做实事!”

    公安说:“对,不能等到他们俩入洞房。要不交不了差!”

    三爷说:“你喝你的酒,他们入他们的洞房,不入洞房这咋叫结婚?”

    公安说:“那不行,非得入洞房,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三爷:“成成成,二忠,就只结婚不入洞房,你觉得咋样,这还是公安给咱留了面子!”

    有爷儿们起哄说:“不入洞房,还不把新郎急死?”“新娘可是个熟透的柿子,自己男人不吃别人可要吃的!”

    有娘儿们拿细桃开心:“不入洞房,新娘可不清清地望着水渴死呀?”

    “胸大的衣服都要撑破了,让女人活活守寡不成?”

    二忠对三爷说:“入不入洞房这婚都得结,反正自己的女人,自已的地,早晚都得自己耕自已种!”

    细桃说:“我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就认二忠这一个男人。男人在我为他生娃,男人不在我一人守贞!”

    三爷听了细桃的话,对二忠也是对全村人说:“好女人可是上天赐的!二忠,看你娃命多好,遇到这么个好女人!”

    二忠脸红了,他有些害羞了。

    “成不成?你道是说句话呀!”三爷问。

    二忠一把过拉过细桃,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这一辈子能有你这女人,死都值啦!结,今儿咱结婚!”

    好喽!点鞭炮,上菜,开席!

    院子里鞭炮“噼噼叭叭”炸响

    三爷问公安,能不能让我爹、芹的爹、秋芒的爹坐席,公安看了看,点点头,麻杆和狗蛋背着枪站在他们三人后面,看着他们吃席面。

    三爷问公安坐不坐席,公安摇摇头。三爷让人送了碗扣肉,上面放着一个大白面馍端给公安。公安接过,蹲在墙角角埋头吃了起来。

    我和萍、芹、秋芒也坐到席面上,我往嘴里塞了口肉,眼睛就往爹那里看,爹坐在席面上,低头吃着东西。

    萍是第一次参加农村人的婚礼,她很兴奋。这时芹的妈从灶台摘菜的地方走了过来,她拿起一个馍,掰开,又从女儿芹的手中拿过筷子,夹了大大的一块肉,就往嘴里塞。吃完一口,她看到了萍,说:“我的天呀,这城里娃长得可真是水灵,像白菜蕊蕊嫩的鲜的 !你说城里娃是咋养的?这么水嫩!”

    她这一说院子坐席的人都扭头看向萍。萍不知所措,像只闯入狗窝的猫,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睛。

    芹看到这,对自己的母亲说,你快去切菜去。看得出,母亲当自己女儿面夸别人女娃,她生气了!

    芹的母亲丝毫没察觉出女儿的心思,她对我说:“我的强娃大侄子,好好读书,将来做大事娶这水水的女娃当媳妇!”我一听,脸顿的像火烧了起来,我藏在心中的秘密怎么会让芹的妈说出来了!

    芹这下更生气了,她对妈妈说:“妈胡说啥呢?”芹的妈笑着说,我去切菜了。

    “新娘敬酒来咧!”有人喊声道。

    细桃一桌一桌地敬酒,先给三爷老一辈子的坐的头桌敬,再给辈份低的敬。敬到平辈的桌子时,背着枪的狗尾巴凑了过来,这小子看到二忠与细桃结婚,心里可不是滋味:“他妈的,这细桃本来是我的媳妇!要不是自己心急,今儿与这大奶子女人成婚的不是他二忠,是我狗尾巴!”

    狗尾巴越起心里越憋气,一憋气就冒出坏坏水来:他非要让新娘子喝酒。这细桃别说喝酒,就是近些闻,就要吐。再说,细桃一见狗尾巴就想起与他相面时他要摸自己的事,怕!想躲也躲不开。见狗尾巴要灌自己的酒,知道这小子不怀啥好意,但今天是自己的大婚,当着这么多人,自己不也能翻脸,就笑着对狗尾巴说:“我真的一滴酒就不能喝!”狗将枪往墙头一靠,伸手就拉住细桃的的胳膊,说:“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喝可不行!”细桃躲闪着,酒洒到衣服上,狗尾巴趁机往细桃身上蹭。

    二忠是个直性子,见狗尾巴缠闹细桃,也不顾结婚三天无大小,新娘新郎不能发火的习俗,冲过来将细桃护在身后。

    “狗尾巴,你说喝多少,老子与你喝多少!来,先喝一大杯!”二忠一把拿过细桃手中的酒怀对狗尾巴说着,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茶杯,将小酒杯的酒倒入,然后又拿过酒瓶,倒得满满的,冲着狗尾巴说:“看着!”一扬脖子喝了下去!

    二忠一抹嘴对着狗尾巴说:“服不服?不服再喝!”

    不少人也跟着起哄,狗尾巴松了,不喝不是站着尿尿的男人!狗巴尾看着二忠,他哪有这个酒量。这时,胆小怕事的麻杆走了过来打圆场,说:“公安说了,咱执行任务的咋能喝酒!”说着拉了下二忠的衣袖,说你别跟狗尾巴一般见识,再说今天是你的婚礼,喜事不能制气,会倒楣的!二忠一听,抹了麻杆的头,说听你的!

    二忠冲着身后的细桃说:“我的女人,去,放心给老少爷们,婶婶嫂嫂们敬酒!”

    细桃重拿起桌的酒杯,她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是座山,能为她挡住风挡住雨,她感觉到自己作为女人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安放到一处结结实实、温温暖暖的胸膛里!这个男人,找对了,细桃抬起头,挺胸走向等她敬酒的人们!

    我爹姚重义、秋芒爹郑有信、芹的爹范大诚、细桃的男人陈二忠,他们四人被公安和民兵麻杆、狗蛋带走了!

    临走时,二忠对刚娶进门的媳妇声音低的像蚊子一样悄悄说了句话:“赶紧将身上的确良衣服换了!”

    新娘子细桃不解。

    二忠用眼瞅着围着的人群,也不说话。细桃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知道了自己男人的那点心思,就是嫌的确良太薄透出奶子,让别人男人眼馋。细桃对自己的男人说:“放心,你一走我就不穿这件衣服了!”她心里笑了,这二忠还是个小心眼儿!

    临别,细桃爬到二忠耳朵边轻声说:“我的男人,我等你回来入洞房!”二忠听了美滋滋的,这红透了的桃子是他二忠的,别人眼再馋也白搭。

    我与秋芒、芹、弟弟还有萍一直跟到村头,弟弟哭了,我没有哭,我有点像看红灯记戏一样,铁梅送爹赴宴。心里生出的一丝威武一丝悲壮。刚出村麻杆背着枪,对我爹轻声说:“老姚叔,你是我的恩人,这回千万可别生气,上头人让我押送,我这是没办法!”

    我爹笑了笑:“你背着枪,全当给我警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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