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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崔婉终于放弃,一人来到了殿里的坐榻前抱着腿,头深深的埋在里面,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她本已经被圣上赐给了晋王为妃,且婚期就定在不久之后。
可眼下她与端王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作一团,毫无疑问,她和晋王的婚事会就此告吹。
崔婉心中涌上了极致的不甘。她本以为自己即将摘到星辰,却在摘星的前一秒狠狠地跌落。
这种滋味,简直……锥心刺骨!
崔婉忽然想起今日郑三娘那要死要活的惊呼声,心中涌起了一种极致的恨意,恨不得能立时上前将郑三娘咬死解恨。
今日这事乃是皇室的一桩丑闻,若是这事情未传播出去还好,就算有人知晓此事,碍于宣德帝的威仪也会保守秘密。
可如今……
崔婉狠狠咬牙,都怪郑三娘那个贱人多嘴,若不是她到处嚷嚷,或许今日这事她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经过她这么一闹之后,这事儿便再也瞒不下去了。
若是寻常小官小吏的女儿遭受此事,或许会被一根白绫就此了结。可她是崔家的女儿,自然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丢了性命,但皇室为了遮丑,兴许……兴许会将她赐给端王。
思及此,崔婉的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惊骇和恶心。
端王不过是太子身后的一个跟屁虫罢了,若圣上真起了这般心思的话……那她的下半辈子岂非无望了?
不行,绝对不行。
崔婉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忽然听到大门处传来了几声锁链的响动,她忽的抬起头,目光期盼的往大门看去。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身穿胭脂色齐胸襦裙,外罩同色海棠大袖衫,梳着百合高髻,衣饰华丽的崔淑妃。
崔婉见到崔淑妃,目光一亮,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满脸喜意迎上去,委屈道:“姑母,今日之事,今日之事四娘是被人陷害的。四娘绝不可能做出背叛表兄的事情。”
崔淑妃面色平静,眸光波澜不惊,辨不清喜怒。
崔婉见此不由得靠她更近,正要再次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觉自己的左颊火辣辣的一疼。
“啪——”
崔婉她愣在当场,伸手捂住自己的左颊,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姑母?”
“对不起你表兄的事情?四娘,今日这事闹到如此地步,你知道会对你表兄的名声有多大的损害吗?虽然你尚未过门,但你是圣上御赐给他的正妃,现在外头的人都在笑他被自己的兄弟戴了绿帽子。”
崔婉捂住脸颊,眼眶微红,渐渐湿了,她咬牙道:“姑母,此事四娘也是被人陷害的。”
崔淑妃冷笑一声怒道:“那能怪得了谁?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蠢。”
崔婉被她骂得不敢抬头,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苦都往自己肚子里面吞,她点头道:“是,都怪四娘自己太蠢,可那个宁六娘实在是太过狡猾,我一定是被她陷害了。姑母,四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穿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太子送给宁玖的那件衣袍。”
崔淑妃闻言,眸色一惊道:“你说什么?”
崔婉连连点头,而后将崔淑妃带到屋中,将自己的衣袍和宁玖的衣袍送到了崔淑妃的手中。
崔婉这样一提,崔淑妃也有了印象。
是了,今日那个宁六娘入场的时候穿的便是眼前的这件青色的骑装。
思及此,崔淑妃眸中浮现了一抹深思。
若真是按照崔婉所言,今日这场局极有可能原本是为了宁六娘所设。这样推断的话,这最后和端王滚在一起的原本也应是宁玖,而非崔婉。
端王与宁玖有染,谁获益最大?
自然是齐王和晋王。
崔淑妃的眉头不由一跳,心里隐隐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前几日,她派人去晋王府探望晋王的时候,那人带回话来,说晋王正在筹谋一事,不日便可报他这次在寿宴上的一箭之仇。
当时,崔淑妃还没放在心上,可依照眼下的事来看,这话似乎有些蹊跷了。
晋王此次行事隐秘,为了不露出风声让猎物有所察觉,就连崔淑妃也没有说,他直接派了自己的亲信来设下了这场局。
崔淑妃想了想,心中忽然生出一计,她面上露出一个笑意,拍了拍崔婉的肩膀,然后对她道:“刚才是我太过冲动。”
言罢,又目露愧疚地看了一眼她的脸道:“现在可还疼?”
崔婉摇了摇头。
崔淑妃左手握紧手中那件青色的衣袍,随后道:“四娘放心,此事姑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现在你将这青色的衣袍交给我,我这就到圣上面前替你讨回公道。”
崔婉闻言先是一喜,可随后目光落在那件青色的骑装上后,没由来的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崔淑妃见此道:“四娘可是信不过姑母?若你信不过姑母,那你便将这东西留在此地,切记要好好保管。”
这话一落,崔婉心中不由一惊。
她现在正被关了禁闭,一会儿不知道什么人要到这里来,若是这衣袍让其他人拿走,到时候她不是什么证据也都没有了吗?
这样一想,崔婉便点头道:“那,四娘便将这衣袍交给姑母,还请姑母务必要替我讨还一个公道。”
崔淑妃点了点头,而后离去。
崔淑妃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将手中那件衣袍扔在地上,对自己的亲信道:“去查一查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淑妃刚刚将宫人差出,便有晋王亲信进来对崔淑妃说明了今日晋王的一切行动,崔淑妃听完之后,美眸一睁带了些怒意。
她道:“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与我商量商量。”
下属回道:“此事行事隐秘,晋王殿下怕事情泄露,所以才没有告知您。而如今这局出现了纰漏,崔四娘子同端王……”
崔淑妃扬手,示意他停住,双眉微微的蹙着,思索片刻后道:“此事你待我想想,你们速去将线索处理干净,切莫让人发现是你们做的。”
那人出去之后,崔淑妃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件青色的劲装上面,随后唤来自己的宫婢道:“将此物拿下去烧了。”
与崔婉的公道相比,自然是她儿子的前程重要。若是到时候崔婉咬定此事事先是针对宁玖,然后被宁玖察觉才让她顶了包的话,难免不会牵扯出晋王。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要将这些东西销毁干净才是。
很快,崔姑姑便将那衣袍烧掉,回来向崔淑妃复命。
崔淑妃点了点头道:“甚好。”
崔姑姑看了崔淑妃一眼,陪着几分小心的道:“娘子将那衣袍烧了,那四娘子那边?”
崔姑姑是崔淑妃从崔家带来的老人了,所以她一直称她为娘子。
崔淑妃道:“还是那句话,要怪就怪她自己太过愚蠢才被人算计了。本来我是存了心想让她当我的儿媳的,毕竟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她与我儿实在是没有那个缘分。”
崔姑姑点头叹道:“也是,这就是四娘子的命吧。”
崔淑妃保养得如葱白一般的手指轻压着自己的额头,眸光微敛道:“四娘这次折了就折了吧,或许我们还可为晋王谋取一门更好的亲事。”
崔家是她的娘家,一直以来就是站的晋王这对,这么多年与太子和齐王一派斗得水深火热,到如今与晋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断然没有此时退出的道理。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支持晋王到底。
娶一个崔家的娘子为正妃,崔淑妃原本就不愿,可架不住宣德帝赐婚。
如今正好,崔婉将这个正妃的位置空出来,他们晋王一派还能获取到通过姻亲,获取更多的资源。
*
端王被押入自己暂居的寝殿之后,得的也是和崔婉一样的待遇,大门在第一时间就被落了锁。
此时偌大的殿宇里面一个奴仆都没有留,只余端王一人在内。
端王原本倒也安安静静地呆着,一点也不像是个大祸临头的人。
只是,他越想心里头便越发不安。
正在此时,一旁的窗户忽然传来了几丝细小的声响,接着一张洁白的纸从窗缝里被塞了进来,端王故意在殿内发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将外面守卫的戒心消磨完毕后,这才到了窗前将那纸条纳入手中。端王快速的把纸条打开,只见纸上写着“太子殿下不知所踪。”
端王眸色不由一沉,手指收紧,指骨泛白,神色阴郁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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