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的小道,可通凤阳,古道蜿蜒南下,经过北炉寨旁,路口设有茶亭,过往的旅客不需进寨,就可以获得茶水解渴。
张允中和黑煞女魅,穿了黑劲装各背了包裹赶路,头上戴了宽边遮阳帽,在炎阳下向南又同南,相当辛苦。
接近茶亭,看到茶亭外站着一位头戴遮阳帽的人。
“前面有市镇,可以找到午膳的地方了。”张允中向两里外的北炉镇一指:“顺便打听打听消息。”
“渴死了,我要喝碗茶。”黑煞女魅摘下遮阳帽往茶亭走。
那人咦了一声,摘下遮阳帽,三角眼冷电四射。
黑煞女魅一惊,向侧一闪,丢掉帽火速解下包裹。
“好哇!黑煞女魅。”那人怪叫:“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两年了,别来无恙。”
接着瞥了摘帽在手,英俊魁梧的张允中一眼。
“嘿嘿嘿!又找到了新相好了?”那人又加上阴笑,和带刺的两句话:“这位倒楣鬼还真有点人样呢!”
“闭上你的狗嘴!”黑煞女魅脸色一变:“毒蝎史潢川,你想怎样?”
“怎样?嘿嘿嘿”毒蝎史潢川掀起青直裰的衣尾掖在腰带上,露出垂挂在左胯旁的大革囊:“两年前在开封,你接受了我一包价值千金的金珠,你不否认吧?”
“那是本姑娘赢来的。”
“你算了吧!在新相好面前不好意思承认是不是?嘿嘿嘿收了我的金珠,你系好裙子溜之大吉,太不够意思了吧?哼!瞧你,比两年前更加丰满,更加成熟了,是不是养了孩子?是我的吗?”
“你这胡说八道的混帐东西!”黑煞女魅狂怒地拔剑。
张允中顺手丢掉遮阳帽,迎面一拦。
“你这位仁兄,嘴上缺德得很。”他阴阴一笑:“老兄,你得把这些脏话吞回去。”
“喝!你小子大概吃了老虎胆,想在女人面前充人样表示英雄气概。年轻人,我不怪你,人生在世有两样事值得打破头去争取,甚至丢性命也在所不惜,那就是名与色。
我看你还蛮像个人样,年轻人少见识不知利害,我很体谅你们年轻人,你道个歉滚远些,我放你一马。”
“在下如果不呢?”
“那你就死定了。”
“真的呀?你这家伙真会唬人。”
“唬人?你小子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听黑煞姑娘说了吗?你叫什么毒蝎子史潢川,大概善用暗器蝎子镖杀人,再不就是你的尾巴带毒钩暗算人。告诉你,你得向黑煞姑娘道歉。”
“在下如果不呢?”毒蝎史潢川模仿他的口音,居然有八分神似。
“那么,这里就会有一条死蝎。”
“知道在下的名号,你小子竟然还敢侮辱我。”毒蝎愤怒地叫吼:“气死我也”
“那你怎么还不死?”张允中语利如刀,咄咄逼人。
毒蝎几乎气昏了,但看了张允中雄壮的身材,与充满自信的神彩,真有点不敢冒失发作。
“你小子该死!比我当年狂一百倍。你姓什么?是那一家的狂妄子弟?”
“我,黑天鹰张允中。”
“黑天鹰?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人多得很呢,现在,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你也死了”毒蝎左手一动,连环弹出三枚蝎子镖,破风厉啸声极为刺耳,黑蝎色的物体连续飞到。这玩意长有六寸,外形真有点像蝎子,前有刺,中有六爪,后有尾钩,一沾物体便会收缩。
刺、爪、钩都淬了奇毒,任何部份都可伤到肌肉,沾上了就紧附难脱,霸道歹毒无比,接不得挡不得,伤人的体积比镖箭大了十倍以上。
刀光一闪,怪响震耳,三枚蝎子镖被刀拍成碎屑。
“咦!再给你几枚玩玩。”
蝎子镖接二连三飞出,铁爪破风声惊心动魄。
刀光一闪,再闪
刹那间,铁屑漫天飞散,九枚蝎子镖全部被刀拍落。
“在下对你们这些用暗器的人,怀有强烈的憎恨。”张允中狭锋单刀一伸,刀势瞬即将毒蝎控制在威力圈内:“我接了你十二枚蝎子镖,你必须接下我三刀。现在,你解腰间的软鞭准备吧!千万不要作逃走的打算,你这蝎子绝对无法爬得比在下的刀快。”
黑煞女魅的脸色仍然有点不正常,毒蝎那些恶毒的话深深地伤害到她的自尊。
“快取出你的软鞭吧!你还有机会活命,只要接下三刀就可以活。”黑煞女魅咬牙说:“不过,我怀疑你的骨肉是不是真的铁打铜浇。黑天鹰火焚三山别庄,数百里穷追漏网之鱼公孙少庄主,从淮州过凤阳,沿途击溃了无数高手名宿。恨天无把、闹海金鳌、天王甄海、逍遥飞魔,全都是比你这蝎子强一百倍,厉害一千倍的脚色,没有人能接下他三刀。蝎子,好好准备吧!也许,也许你真的比那些绝顶高手名宿强一百倍,说不定真可以接下三刀而不死。”
毒蝎大吃一惊,打一冷战,突然感到裤裆凉凉地,开始发抖。
“三三山别别庄毁了?”毒蝎几乎语不成声。
“你不信?”张允中冷冷地反问。
“难难怪”
“难怪什么?”
“放放我一马,我我用消消息交交换,我”
“说”
“你答答应了?”
“这得看你的消息是否值得答应。”
“你你们是追公孙英来的?”
“不错。”
“他们走了片刻,六个人,其中有无情剑单定远。”毒蝎稳定下来了:“放我一马,我告诉你们那些人的去向。不然”
“不然怎样?”
“前面是北炉镇,路四通八达,你们往何处追?”毒蝎指指不远的寨门:“在下寄居朋友家中,朋友在镇上开了一家食店。在下已从店伙口中,知道他们的去向。杀了我,你们”
“我答应你。”张允中收刀入鞘:“从今以后,不许你纠缠黑煞姑娘。”
“在下岂敢?”毒蝎又打冷战:“他们往西走,从寿州入河南,转光州奔武昌,向四川追他的老爹公孙庄主。走了不久,你们还可以赶上他们。”
“胡说!他老爹躲在南京,怎会往四川赶?”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店伙听到他们的话,转告给我的。”
“好,姑且相信你的话,谢啦!”
送走了两人,毒蝎脱力地倚在茶亭柱上,身躯仍在发抖,裤裆里尿味外溢。不是他怕死,而是黑煞女魅所提到的那些人,声威都可以吓破他的胆。
三山别庄名列天下三庄之一,狂彪公孙龙自称江南黑道第一霸,居然被黑天鹰毁了,将少庄主穷追到此地来。
他认识无情剑,也曾经到三山别庄投过帖,所以也认识公孙英。
三山别庄那些人,在他投帖时根本没把他看成人物,因此他见了公孙英和无情剑,不想露面以免自讨没趣。
两相对证,他知道黑天鹰穷追公孙英绝对不是假的了,三山别庄被毁也是真的了,他还敢接黑天鹰三刀?
“老天爷保佑,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悚然自语。
公孙英六个人,是从凤阳的途中,折入山区走小道。
绕道定远而来的,估计得十分正确,果然把张允中引到凤阳去了。
可是,他却没想到,张允中并没有在凤阳逗留,失去目标便赶快南下,改走卢州道南下追踪,鬼使神差,在北炉镇又会合到一条路上来了。
到寿州仍是小道,古道沿淮河的一条小支流向西北伸展,经过一些小山和丘陵区,沿途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小村落,不至于迷途。
过了小小的东陵村,小道向丘陵起伏的坡地上升,满目全是松柏和杂林,前后不见人烟。
这里,距北炉镇已经远在二十里外了。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反正摄魂妙剑曾经走过这条路,有识途老马带领,错不了路也错不了宿头。
“过了前面两座冈。”摄魂妙剑向前面一指:“有座九龙神祠,岔出南面的小径约三里地,有座小村可以买到坐骑。买了马,咱们不需在寿州投宿,绕城而过昼伏夜行,就可以避免暴露行藏了。”
“好,赶两步,咱们买马。”公孙英欣然说:“小侄虽然生长在江南,对骑乘并不陌生呢。”
无情剑走在前面,一直就无精打彩。
“该死的!这半天我怎么左眼皮一直跳?”无情剑牢骚来了:“他娘的,不会是要从马上摔下来,摔断脖子的先兆吧?”
“哈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走在后面,绰号叫铁罗汉,腹大如鼓的洪大吉大笑:“单兄,你要发财啦!有财就有势,可以再找几位大姑娘呀!成天在想你走散了生死难料的小师妹,睡眠不足,眼皮那能不跳?假使跳的是右眼,那可就麻烦大了,你一定会有横祸飞灾运。”
“去你娘的乌鸦嘴!”无情剑回头咒骂:“你才一定会有横祸飞灾咦!”
他们后面还有一座小冈,透过冈顶,可以看到三里外小道的折向处,从北面弯过西北来。
两个戴了宽边遮阳帽,一高一矮背了包裹的黑衣人,刚好到达小径转弯处,脚下甚快,相隔不远,但仍难看得真切,因为路旁有草木,依稀挡住了视线。
“怎么啦?”铁罗汉发觉他脸色不对。
“你看。”无情剑的嗓音变了。
不但铁罗汉循他指的方向,其他四个人也不约而同扭头回顾。
“张小狗与黑煞女魅!”袖里乾坤是目力最佳的一个,天生的一双鹰目,脱口骇然惊呼。“怎么可能?”公孙英说。
这时,人影已被小冈顶部挡住了。
“错不了,快走。”袖里乾坤悚然地说。
六个人像是见了鬼,飞掠而走。
越过冈顶,前面还有一座冈。
“如果是他们,而他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咱们往前逃,逃不掉的。”摄魂妙剑一面奔跑一面说:“他们会把咱们追得筋疲力尽,上天无路。”
“可能不曾看到我们。”袖里乾坤说:“他们用的是快脚程赶路,而不是用轻功”
“废话!用轻功能赶长途吗?你能吗?”赤练蛇计昌忍不住出言讽刺:“赶不了二三里,你就会变成拉了十个时辰破车的老牛,还能拔刀和强敌拼斗?”
他们刚越过最后一座冈,前面坡腰的小径旁,树林围绕的九龙神祠在望。
众人藏身在路旁的树下,透过冈顶的草梢张望。
后面的冈顶,两个黑衣人正快步往下急走。
估计距离,似乎已拉近了一里左右。
“是他们!”公孙英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大变。
“走不掉了,这天杀的小狗。”摄魂妙剑恨声说:“看情景,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完全是快步赶长程的态势。要是发现了我们,一定全力飞赶的。”
“凌叔,咱们怎办?”
“到九龙神祠埋伏,拼了!”摄魂妙剑沉声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
“咱们出来的时候,共有三四十个人,其实并没有真正与小狗面对面决战。那时如果咱们能主动地找他拼,并不一定落在下风。”
“现在咱们只有六个人。”
“打埋伏六个人就够了。要不,少庄主另外有好的办法吗?”
“这”“假使他们不中伏,咱们仍可在原处躲躲,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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