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成了粉丝见面会了。
周元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彩霓却是咯咯笑了起来,她最喜欢公子被他人夸奖了。
唐一朝也是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抱拳道:“原来是《三国》的作者,是我们这些学生失敬了,还请受我们一拜。”
“还请受我等一拜!”
四周的士子都鞠躬而下,神色恭敬。
周元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干笑了两声,道:“诸君不必介怀此等小事,请继续作诗吧。”
他想逃走。
唐一朝却是作揖道:“今日诗会,乃新科诗会也,旨在学术交流,不单单是诗词之道,还在圣道策论。”
“子易先生平时公务繁忙,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参与,我等岂会轻易让先生离去。”
“请先生为此次诗会,题镇场诗!”
所谓镇场诗,其实是俗语,本质意思是为这次诗会定一个基调。
周元摆手道:“我哪有那个本事,诸位都是货真价实的进士,应当是你们作才对。”
唐一朝道:“请先生作诗!”
其他诸多士子,包括数十位大家闺秀,也纷纷作揖,齐声道:“请先生作诗!”
彩霓低声道:“公子,便作诗吧,何须那般谦虚。”
赵蒹葭也是点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夫君,你便露一首嘛!”
周元深深吸了口气,大袖一挥,四周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景王府后院数百人,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就连那桀骜跋扈的沁水公主,也是眉头紧皱地看着周元。
周元沉声道:“诸君,周某不才,曾读过几年书,不过秀才而已。”
“父母早逝,孤苦无依长大成人,幸得岳父大人相助,才入府为婿,衣食无忧。”
“料想诸君一路走来,进士及第,也颇多坎坷。毕竟寒窗十年苦读,哪有容易之说。”
四周众人不禁点头,读书哪有容易的,在场年龄最大的,考了足足三十三年,才考上进士。
周元大声道:“人生之路,何其艰难,奋进之路,何其艰难。”
“不只是你我,天下百姓又何其艰难?掏粪的掏粪,种地的种地。”
“若有天灾,便食不果腹,沦为难民,卖妻典子而苟活。”
“大晋之天下,又何其艰难,流寇作乱,鞑虏入侵,社稷危如累卵。”
“故,今日诗会,我见到了诸君之意气,便作一首行路难,赠予大家!”
众人缓缓靠近,已经屏住呼吸,神情专注。
周元看着众人,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和水果甜点。
他大声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众人闻言,心中自然有一股难言的迷茫和压抑,似乎人生找不到目标一般,做什么事都难以成功。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这一句,直接把人生道路的艰难,形象的表现了出来,而且大气磅礴,姿态万千。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此非姜太公钓鱼,八十才出山?此非伊尹大梦,结果受聘于商汤。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最后一句,以前所未有的斗志和决心,以豪迈和乐观,直面人生的困苦,带着撼魂荡魄的艺术力量,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震翻在地。
太白之诗,往往如此。
无数士子听得面色涨红,只觉热血沸腾,忍不住低吼出声。
“诸君!大晋!靠尔等了!”
周元作揖鞠躬,然后拉着彩霓和赵蒹葭,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