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地隐去,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凉爽的晚风吹过,连星星也舒服得频频眨眼。
停车场上,大切诺基里,程教练和袁芳开着车窗枯坐着。天色越来越暗,程教练忍不住开口了:“一顿晚饭也没多少钱,这俩人不会跳后窗跑了吧?”
“不至于吧,他们俩平时都挺大方的。”
“明白了,明白了。”程教练忽然想到了什么:“闷得儿蜜了,绝对是闷得儿蜜了,我早就发现这俩儿眼神不对!”
“啊呀,好像是哎,最近徐倩怪怪的,可鹏程是雅琴的人哪!”
“得了吧,人不能太自私,你以为她是西太后啊?要占几个男人?”程教练很不以为然:“我说,咱们怎么办?还等不等?我中午饭还没吃呢!”
“耐心点儿。”袁芳拉开小包,拿出一块维芙巧克力,撕掉包装,塞进男朋友的嘴里:“等吧,都说好了的。”秋风很快就刮起来了。妞妞上学了,平时就住在爷爷奶奶家,雅琴给他们请了住家保姆。钱当然不是万能的,但有了钱,很多事确实容易了许多。总经理和老约翰对雅琴很尊重,遇事都客客气气地商量,他们再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行。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雅琴只有两件事需要操心:销售额和她的丈夫。
一场初雪过后,天朗气新。吴彬和雅琴走在校园里。雅琴穿着红色的风衣,下面露出灰黑色的薄呢裙,黑色的长筒羊毛袜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在校园里显得特别引人注目。他们停在一辆崭新的奥迪旁边,雅琴掏出了钥匙。
“谢谢您雅琴姐,过了年我就送那五个学生去您那儿实习,可帮了我大忙了。
唉,扩招扩招,都是扩招搞的。”吴彬殷勤地拉开门:“工学院我明天一早就去,里面我认识人,能说上话。”
“那好,就拜托你了。”雅琴坐进汽车,发动起来。
“我这边有了眉目,姐夫那儿可得早下决心。”吴彬弯下腰,对着车窗嘱咐着:“您看我们副校长,九零年回来的,我们系主任,零零年,行情看跌呀,越犹豫越没得讨价还价。还有,我今年抓的国际mba班,请了三个华尔街裁下来的金领,两男一女,争着要续签合同。我和他们都敞开了谈过,那边的经济越弄越虚,就在这几年可能要出大问题。”
“我知道,只要这边落实了,我就是亲自去拽也要把他拽回来。”车开动了,吴彬还在挥着手喊:“那几个学生要是做得好,您尽可能留下两三个!”(第十三章)圣诞一过,很快又是一年开春。
早上,雅琴刚刚来到办公室才坐下,老约翰就匆匆走了进来,关上门,急切地说:“雅琴,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去年总公司亏损得厉害,咱们这儿也好不到哪儿。虽然四季度的报表还没出来,大家猜也猜得出。”老约翰坐下,接过雅琴递来的一杯水,接着说:“总部要减压,南美分部要撤掉,至于咱们这儿,说是要搬到四川去,总经理已经飞回去抗辩了。”
“这是谁的馊主意?”雅琴大吃一惊:“这不等于散伙吗?”
“别急,别急,还有回旋余地,估计二季度结束前不会做最后决定。”老约翰喝了一口水:“雅琴,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想,这段时间能不能拿几张大单子,我们讲话也能硬气一点?还有,我随便说啊,王彼得当年那一套,是不是也有可取之处?”雅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他那一套是短期行为,饮鸠止渴。”
“什么什么?什么是饮鸠止渴?”老约翰的中文不够用了。
“就是说,短时间看上去解决问题了,可长期来讲越弄越糟。”雅琴解释说:“最近倒是有一笔特大的生意,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就拜托了,我现在实在是顾不了长期了。”老约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加了一句:“雅琴,财务上我给你最大的灵活度!”送走了老约翰,雅琴陷入了沉思。虽然全球股市都在看涨,尤其是上证指数,像疯了一样,其实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巨大的危机正潜伏着。雅琴所说的那笔特大的生意,确有其事,是科工委的通讯系统换代项目,整个系统牵扯到几十家下属单位。如果拿下这个项目,未来三五年都可以衣食无忧。也正因为如此,竞争特别激烈,各家都使出了全身解数。对于雅琴,还有一个不利因素:科工委有军工背景,对外商独资企业格外慎重。近半年来,雅琴已经调集业务骨干,成立了专项组,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不久就要开标,看样子,还得再加一把劲,做最后的冲刺。想到这里,雅琴拿起电话:“袁芳,通知大家,十点整会议室开会,尽可能不要缺席。”会上,雅琴大致介绍了公司的困境,当然,内迁四川的事没有提,以免引起骚动,然后,就提到了科工委的项目。几个骨干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袁芳见状,怕冷了场,开口道:“我们已经把科工委内部摸了一遍,管事的不是他们主任,是书记,姓孟,辽宁省上来的,复转军人,比较左。各个环节我们都上了供,不过,别的公司也上了供,尤其是广州那家,出手很大,好像没有财务制度似的。”
“那个孟书记,有什么弱点,特别爱好?”雅琴冷静地问。
“贪财,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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