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心里仿佛打了个疙瘩,不禁皱起眉。墨池看出她不愿同意这番话,于是耸耸肩:“你们俩最好还是先走吧。满汉全席结束了,迎春杯的下半场明天就要开始了。对了纪茗,我还没有恭喜你晋级了呢。”
虽然对于第二天的比赛毫无头绪,甚至有点怯场,纪茗脑子里还只是一直想着石板的事。她把那十六个汉字在纸上写了不知多少遍,怎么也看不出端倪。她拿了一根朱笔,圈出“敏”“堂”、“镜”“湖”和“流”“火”“森”“林”来,可是除此之外,这些字的排列依旧毫无规律。
纪茗恹恹的趴在书桌上,显得十分萎靡。
“怎么了,在担心明天的比赛吗?”文丹青在里屋一面叠衣服一面搭话。“你放心,明天你的对手是秋心,她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什么!”纪茗几乎是一跃而起,“我要跟白师姐打擂?那我宁肯不去,我可不想再进一次别苑。”
“秋心又不会太为难你。”文丹青像是觉得纪茗大惊小怪,“再说你明天的搭档是小玉,她可不比秋心弱。”
“搭档?”纪茗迷惑地道。
文丹青从里屋走了出来,纪茗赶紧把面前的纸团成一团扔进纸篓里。文丹青在她对面坐下,直视进她的双眼,把纪茗瞧得直害怕:“纪茗,你知道下半场的规则跟上半场不同吧?”
纪茗心下忐忑起来:“不,不知道?”
文丹青向后坐去,发起愁来:“你怎么还是糊里糊涂的?我还跟小玉说有你做搭档不会太困难呢。”
纪茗忽然有些愧疚:“下半场是搭档打擂么?”
“是啊。”文丹青刚垂下眉毛,却又摇摇头,努力做精神抖擞状,“两人一组,每次擂台赛都要淘汰掉一组人。与上半场不同的是,下半场多是注重配合,一般打法是一个人在后方使法术,一个人在前方用兵器,两个人互相配合才打得好。一般来讲,分组的时候会尽量把相熟的人排在一起。我本想让你和子规一组,可是他已经答应了他另一个朋友金韶。我想着你和小玉好歹也是相熟,就替你做了这个主。”
“那我……”纪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她想着既然跟胡不屈武斗的时候都已经吃不消了,还不如躲在后方放点小法术保险,“那我负责施法术就好了。”
文丹青摇摇头:“绝不可能。你不知道,小玉的看家本事几乎全是法术。她一路打擂打过来,法术发得比人家拔剑还快,根本没人近得了她的身。你还是安心使你的剑法吧。”
纪茗心里提前向李小玉道歉,面上还是赔着笑:“好嘞。”
第二天,纪茗发现自己又站在了车黎擂台上,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点少女的愁思。
“也算是回到开始了,是吧?”
双方陆续站好了位置。纪茗跟李小玉对望一眼,努力想从眼神中给她表达“我对不起你”意思,可是李小玉却是一反常态的冷峻,很是进入了打擂的状态。对面的白秋心还是那样没表情,只是纪茗已经练得对她脸上的变化极为敏感,隐隐能看出她在微笑。白秋心的搭档是个陌生少年,颇有飘逸洒脱之气,身形眉眼仿佛似曾相识,倒像是以前认识这个人,或是在哪里见过。这人看起来很有实力,也难怪白秋心信心十足的微笑着。
纪茗越想,反而越不胆怯了。反正也是要输,输就输个痛快吧。
双方摆好架势。纪茗站在阵前,直面那陌生少年。只见他忽然挑起眉毛冲自己笑了笑,把纪茗吓得不轻。
铜锣一声响。纪茗猛地拔剑出鞘,上来刷刷刷三招快剑刺向那少年要害。纪茗是本着鱼死网破的原则,盘算着就算自己要输,也得把这人拉下水。不料那人挡也不挡,只是微微笑着连躲过了三招。
“好!”这少年的身手实在利落,台下不禁是一片叫好声。
纪茗一愣,又想起自己没时间发愣,赶紧使出了自己最熟悉的那套流风剑法。只是自从她那天胜了胡不屈之后,她便仔仔细细研习了那本有关精灵族巨树剑法的解析,竟也能在剑招只见微微混入一点巨树剑法的影子。那少年脸上笑意更深,又是接连躲过。
李小玉在后面大喊:“纪茗,不要让他牵着你鼻子走!”
纪茗这才意识到,这少年已经快把自己引到了在后方放暗器的白秋心面前。纪茗心里一紧,一面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面皱紧眉,准备让一枚铁丹打在自己身上。
可是白秋心看也没看她,依旧专心对付李小玉。
那少年还是接连倒退着,却忽然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原来李小玉使了一招“窥虚乡壁”作那少年的障碍物。纪茗一见来了机会,立刻使出一招最狠厉的“行风偃兵”,准备一招制敌。不料对方动作却更快,刹那间宝剑已出鞘,“叮”的一声同纪茗手中的剑碰在一起。
“啊!”耳听得李小玉吃痛叫出一声。原来她忙着牵制那少年的时候,也让白秋心寻到了破绽,被铁丹击中右手食指和中指根处,不好再施法。
正在这时,纪茗的双眼正对上那少年的一双桃花眼。
纪茗忽然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是每一次有意无意的动用读心者能力的时候的那种感觉。纪茗记起王芷的话,拼命压制住自己的精神。
“我才是我头脑的主人……”纪茗咬牙默念着,“我想控制自己就可以控制自己。”
“你不能。”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惊得她手上力道尽泄,手中的剑也被那少年顺势挑飞了出去。
纪茗摔倒在地。胜负已分。
当然,李小玉又英勇的接住了宝剑,顽强抵抗了一会儿,可还是抵不过白秋心的暗器和那少年变幻莫测的剑法。
虽然本已经打定主意要输,可是输成了这样,纪茗还是垂头丧气的。
成功晋级的顾子规得意洋洋地来安慰纪茗:“作为新生,不错了。下次再努力。”
这话本是好意,可是赢家对败者的安慰听在纪茗耳朵里自然就全成了讽刺。纪茗一时间对顾子规其人很是恶心。
“我怎么喜欢了这么一个人呢?”纪茗头一次这样想了。
远远看见白秋心和那陌生少年并肩走过,还一路说笑着,白秋心眼里尽是动人又温柔的光芒。
当然,这只是纪茗能看出来而已。顾子规远远望见,嘴里嘟囔了两句:“赢了比赛也还是这副冰冰凉凉的样子,看着都觉得丧气。”
纪茗猛地抬头。她想起来了。
这少年就是之前在镜厅出手阻止了杜鹃和顾子规冲突的;在桃花树下跟胜了比赛的白秋心一起离开的;在东苑厨房里被白秋心一直偷看的那一个。
但是这都还不算是重点。重点是她终于想起来那少年长得像谁。
那眉眼,那神态,那举止——正有几分纪满堰的模样。
镜界洞天的石洞里,红发女人正不紧不慢的梳着自己的卷发。她一面梳,一面道:“大头,你说我应该告诉他们石板的事情么?明明知道这么多却又不能说出来,有的时候也挺憋屈的。”
青光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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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ckitup,man.
哥们儿,挺住。
红发女人耸了耸肩,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长久又嘹亮,在石洞中无限折射,甚至充盈了那一颗孤独水晶所在的深海。
阿尔诺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来,习惯性的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大头,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