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却没用他们表忠心,只让他们把该交给朝廷的份例交上来就是了,有几个亲王,尤其是言亲王,涕泪交加的表示一定要献出粮食,皇上也就允了,却没要那么多,只命他们每人各出五百万石就是,也是五分银子一石。
如此一来,困扰了皇帝三两日的大难题终于解决,畅快之下只觉嘴里的泡也消去了些。于是又和大臣们商议了一下赈灾事宜,便退朝了。萧云轩扶着父亲走出朝门,也不管那些王公贵族暗地里的眼刀眼箭,径自坐轿子扬长而去。
且说那言亲王萧振萧永新,心中这一把火都快要把他烧着了。待退朝后,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亲兄弟,便来到书房,恨恨道:“启禀皇上,臣有事禀奏。”言罢也不待皇上同意,就把敏亲王府封地上发现玉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看奏折,一边淡淡道:“朕已经知道了,昨日云轩本是要亲自来报告朕的,只因记挂他父王的病情,便让太子转告,所以朕都清楚。”
言亲王一愣,继而愤愤道:“皇上既然知道了,就该知道他们父子两个今日做的戏,哼,他们既有了那天大的玉矿宝藏,区区一千五百万石粮食又算得了什么?皇上,你若早告诉臣弟,那些粮食,臣弟也能拿得出来。”
皇上冷笑一声,又看了言亲王一眼,淡淡道:“你自然能拿得出来,敏亲王府虽然有一万两千多顷封地,也算肥沃,但又怎么可能和你相比?老三,这些年来,加上朕赐你的,还有你自己买的,你手里总也有两万几千顷地了吧?两千万石粮食,于你也不过就是地里一半的收成。然就算如此,之前朕也没听说你有献粮食的意思。前两日的早朝,敏亲王病了,你也病了吗?你不知道朕的烦难?你怎么不出声?如今见敏亲王开口了,你也争着要献粮食了。”
一番话说的言亲王冷汗涔涔而落,却仗着皇帝哥哥向来宠自己,嘟囔道:“这……这,我……我前两日也不知道皇上为难到这个地步,要知道,我……我早献出来了……”
“行了,兄弟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皇上将奏折往桌上一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得那些把戏,知道了敏亲王府的地里有玉脉,就变着方儿的想买来,人家不卖,连打赌这种点子都想出来了。这之后又搞了多少花样?老三,你当真以为朕是聋子是瞎子吗?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朕哪一样不知道?不过仗着你和朕是亲兄弟,仗着太后宠你,在兄弟们中间就飞扬跋扈的,你说说,你有没有给朕做过一件长脸的事?这次要不是老五出头,你就算买了那块地,得到了那块玉脉,你就肯献粮?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对天发誓说你会真心献粮?”
说到最后一句,皇帝把奏折“啪”的往桌上一摔,他还从没有这样严厉的时候,只把个言亲王吓得一缩脖子,险些坐倒在地上。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下去吧,朕累了。”皇帝挥挥手,言亲王便低下头,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径自到后宫去找亲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告状去了。
“皇上,您今儿对三王爷发这么大的火,只怕太后老佛爷心里会不痛快。”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辛录弯下身,在皇帝耳边悄声说着,一边递上了一杯雪梨汤。
“让他告去吧,越来越不像话。朕姑息到现在,你看看他,可长了一点儿出息没有?如今就算是母后护着,朕也不能任由他胡来。这次的事情,为什么老五都没告诉朕?不就是因为知道朕护着他吗?”
辛录连应了几声“是”,然后又叹气道:“奴才跟了万岁爷这些年,冷眼看着,也只有五王爷和皇上是真的贴心,凡事都为皇上考虑打算着,譬如这次的事情,五王爷明知道会得罪所有人,还是义无反顾,只为了解君之忧,换做别人,谁能做得出来?”
皇上喝了一口雪梨汤,点头道:“是啊。自古帝王多寂寞。朕在这高位上,他们下面每个人生着什么心肠,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们却看不清朕的心啊。老五是实打实的忠心耿耿,只可惜他只因是朕的异姓兄弟,行事太过小心了。唉,他不敢再把朕当做当年的太子哥哥了,却不知朕依然是把他看做当年的应儿,最沉稳最懂事的一个弟弟。”
辛录笑叹道:“可不是嘛,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奴才现在想想,还觉着就和昨天一样呢。皇上也不必伤感,虽然五王爷和皇上远了,但是心却是向着皇上的,这就足够了。”
皇上点头微笑,然后道:“云轩这个孩子,比当年的应儿还要强。有心机有胆魄,又不失悲天悯人的情怀。性子也好,不像他爹,在朕面前不肯说错半句话,不肯行错半步路,太小心了,朕倒喜欢他的性格,素真将来有他辅佐,当不致像朕这般寂寞了。”
辛录忖度了半晌,方小心道:“有一句话,奴才明知说了是死罪,却也忍不住……”说到这里,又踟蹰下来,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张嘴。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意外的,皇帝却笑了:“你也不必问,现在朕心里也拿不定主意。素真倒是个帝王之才,只可惜太过仁厚,将来不会开疆拓土,而朕的心愿,就是富国强兵,给那些觊觎我朝国土的番邦外族一个狠狠的教训。这一点,素睿就比他强多了。只可惜素睿的性格太深沉,有时候,连朕都看不透这个孩子,唉……再看看吧……”
辛录连忙赔笑将话题引到别处去,开玩笑,刚刚皇上说的每一句话,传出去可都是要引起朝中一番暗流汹涌腥风血雨的,也就是他这个跟了皇帝四十年的老人,平日里又不肯接受任何贿赂,嘴巴比蚌壳还紧,皇上才会和他说,否则即使是太后皇后和那些受宠的妃子,也万万听不到这番话的。
皇上却没了谈兴,喝了两口雪梨汤,就怔怔看着门外出神。辛录看着皇上,脑海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以往皇子们在一起嬉戏的情景。转眼间,四十多年都过去了。也不知这萧氏皇族犯了什么邪病。几位亲王都是四十岁以后才有孩子。皇上倒是大婚后就有了儿子,然而前两个却全都病死了,现如今的大皇子身体也不好,二皇子便是太子殿下,却也是皇上三十八岁上才得的,好在下面的几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身体倒都十分健康。
目光回到眼前的皇帝身上,唉,当年英姿飒爽如旭日东升般的少年,如今已是有了白发,虽然精神还依然矍铄,但眉目间却已隐隐现出老态了。辛录想到这里,不由得便苦笑起来,暗道皇上老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今走路的时候,身板儿都拔不直了呢。
正想着,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过来,进屋里跪下行礼后,才恭敬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