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元祈特地免去晨露的当值让她能长居畅春宫。
这几日平安无事终于到了十天一次的大朝。
这一日早朝文武官员都会到齐一些要紧政务也会当廷决断所有仪仗从人浩荡煊赫一样不缺。
作为有品秩的女官晨露不能不去。
太和殿中兵部尚书黄嘉直正在慷慨激昂的读着奏章:
“彼蛮夷之邦牧猎腥膻之徒也民风膘悍向以掠劫之行为勇武前朝景乐年间入我中原烧杀掳掠其罪罄竹难书中原千里几成白地我太祖尝大败其于一役其可汗仅以三千骑得脱今卷土重来不过跳梁小丑何足挂齿恳请陛下火兵一旦王师挺进定能歼其全部以枭传之天下。“
晨露冷眼旁观就见元祈端坐于龙椅之上看似听得认真嘴角一丝冷笑却昭示了他的情绪——
他很不耐烦。
晨露听着这长篇大章的激昂语句突然想笑。
歼其全部以枭传之天下?
这些文官饱食终日天天看多了晋书想学谢安他们以为鞑靼十二部是吃素的纸糊的只要轻轻一捻就灰飞烟灭?
当年平虏军中有如云猛将奇才谋士亦有将士用命上下一心殚精竭虑才堪堪驱逐了鞑靼。
虽如此忽律可汗仍率本族精悍的三千骑兵远走漠北当时大家心中都有计量——这群自诩为苍狼之子的草原勇士必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所以她逗留千里之外一心只想未雨绸缪未曾料到却是祸起萧墙急转直下
另一道更为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黄大人你可知道世上腐儒皆是好名只要能千古流芳能博个忠君爱国之名就乱嚷什么开战您这样的书生之见对国家社稷有百害而无利!”
晨露听着甚是顺耳却不料此人得意洋洋的话锋一转:“依本侯之见鞑靼各部近日有不稳迹象纯粹是因为刚渡过冬食物器械皆是不足所以又欲掠劫若我天朝以泱泱大国的怀柔之心多赐其以厚礼则必定能消弭大祸若其仍是不罢休那么索性把我朝军队从北郡六国周边撤出鞑靼就是暂时到它们那里‘打草谷’(注)也不干我天朝什么事——且让他们互相斗去吧!”
此人自以为幽默风趣晨露听得却是大怒暗想此人比那书生意气的黄尚书更加不堪居然欲以天朝声誉以及属国的利益来换得一时太平。
本朝开国以来民心所向皆是因先帝能驱逐异族救民于水火那八年艰苦岁月民间家家都有死伤对鞑靼都是恨不能啖其肉若是让民众知道要向鞑靼厚礼卑词立时就要民声鼎沸。
至于属国那更不可取当年自己远赴千里就是为了
却听“啪”一声竟是元祈把他的奏章亲手拿起掷于地下。
殿内一片死寂众臣噤若寒蝉都不敢再开口。
“南冠侯久闻你在亲贵子弟中以通晓谋略著称今日一见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元祈的声音淡淡也听不出喜怒不知怎的殿内群臣都觉得胸口闷好似被这无形的威压镇住了。
元祈的声音越轻缓:“还有谁和南冠侯一般能想出这等‘妙计’的?”他目光如电象利刃一般扫视全场。
咕咚一声一个胆小的官僚终于坚持不住双腿一软昏死过去。
“扶植北郡六国的定策是先帝时定下的为的不是什么威抚海内的名声而是以六国的势力进可远击鞑靼退可拱卫中土。有些人鼠目寸光是否以为先帝和朕都是为好名?朕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
素来宽和的皇帝偶露峥嵘终于让一班臣子认清了他是何等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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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随着早朝完毕就要回自己院子今日并不是她当值。
正是旭日高升的辰时在路上一辆华贵辇车背向驰过看方向是去娶香园赏玩散心的。
看车形古朴典雅是晋时式样——竟是周贵妃的?
那样冷峻的女子也会喜欢花草?
晨露有些意外。
回到畅春宫时才得知梅嫔今日仍是委靡岳姑姑劝她也去聚香园散心得用的从人一早就随着她去了。
她想起刚才的车辇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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