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大,镇上还专门成立了防洪大队。防洪大队的队员们到处宣传,不准小孩到江里去游泳。我们却置若罔闻,不管他这一套。一次,我们游到江中去抢一根漂木玩耍,上岸后发现放在沙坝上的衣裤不翼而飞了,这下大伙都着了急,一个个赤条条的,怎能回家?后来听说我们的衣裤被廖跛子抱到防洪大队办公室去了。廖跛子是防洪大队的大队长,我们一时傻了眼。大伙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好一起光着身子到防洪办公室去领衣裤。一个个用双手捂住自己的下身,狼狈不堪地穿过一条小巷,又走过半条大街,引来街上无数人惊奇的目光和哄笑。来到防洪大队办公室后,廖跛子狠狠地训斥了我们一顿,把短裤还给我们,让我们穿上回家去把家长喊来领衣服。他这一招真绝!于是大伙苦苦哀求,一起下“矮桩”请他饶了我们,说我们下次再也不敢去游泳了,只要他饶了我们,我们一辈子都能记住他的大恩大德。他想了一阵,说:“那好吧,我就饶了你们,但也不能这么轻巧就过了关,好让你们吸取深刻的教训。你们现在就到万寿宫去,把万寿宫里的清洁卫生打扫干净,打扫完后再来叫我去检查验收,验收合格后就还你们的衣服。”万寿宫是镇上的戏院,院内有很大一块露天坝子。只要不请家长,干啥都行,我们赶快同意了去打扫万寿宫。
最令人终生难忘的,是一次横渡长江。那真是惊险极了。那天,事先谁也没有打算去横渡长江,我们七个小伙伴一起,跟往常一样去放滩,所不同的是那次比往常游得远些,都快游到江心了。小伙伴中有一个叫罗安会的,他说:“看,我们都游过半条河了,干脆一鼓作气游过河去!”真是鬼使神差,大伙竟一致同意,立即异口同声地附和道:“要得,游过河去!”那时的江面约有一千五百米宽,凭我们七人当时的游泳水平,游过江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大伙便兴致勃勃地向对岸游去,在江心的那种感觉真是痛快极了。开始游得很顺利,大伙一边游还一边有说有笑的,眼看离对岸只有两百来米远了,这时游到了沙湾水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突然遇到了一大股涌向江心的逆流,把我们直往外推,很难再往前游。由于缺少经验,大伙顿时慌了手脚,没了主意。小伙伴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哎呀!游不过去了,得赶快往回游!”大伙于是纷纷调转身就往回游。我们已经横渡了大半个江面,要游回去,也就是说还得再游大半个江面,当然,这对于我们当时的水平来说,也是不会有问题的,但惊险却随之而来。因为沙湾水域下游不远处,便是桌子角。这桌子角是有名的大险滩,江中怪石林立,在冬天枯水季节,怪石截断了大半个江面;到夏天洪水季节,它们便埋藏在江水里兴风作浪,暗藏杀机,使大半个江面波涛翻滚,汹涌澎湃。船行驶到这里,没有一只不被洪水吞没的;人被洪水冲到这里,没有一个能活出来的。船工们一谈起桌子角,犹如谈虎色变一般。在桌子角江边的山上,还专门建立了一座白塔,用来镇所谓的水妖。我们在刚转身往回游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性,但很快大伙便意识到了,当时水流相当湍急,流速特别快,眼看就有被洪水冲到桌子角险滩的危险,于是大伙都拼命地往回游。在这七人中,要数我和曾五两人的水性最好,游技最高,因此我们两人也游得最快,完全可以在被洪水冲到桌子角之前游回岸上。不一会儿我俩就把其余五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这时,罗安会突然在后面哭喊起来:“德佑,曾五,等等我们,等等我们!”另外四人也立即跟着哭喊起来:“等等我们,千万不要丢下我们!”身后顿时哭声一片,场面十分凄惨。我的心马上软了下来,心里悲叹道:“今天就只好跟他们一起同生死共患难了!”于是停下来等他们五人。曾五却继续拼命往前游,他一个人逃命去了。此时我们六人都清楚地明白,按这种速度游是无论如何都游不回岸边去的,必死无疑了。眼看离桌子角越来越近,命在旦夕了。罗安会灵机一动,扯开喉咙大喊起来:“接漂啊!接漂啊!”(接漂是水码头的一种专用语)大伙明白这是唯一的一线求生希望了,于是都扯开喉咙大喊起来,有喊接漂的,有喊救命的,立时惊动了岸边所有的人。也是我们命不该绝,水文站的汽船正好停靠在离我们不远的江边,上面的人听到呼救声,连忙开动汽船向我们疾驶而来,在离桌子角不远的地方将我们六人救起。此时曾五已一个人游回岸上,七个人全部脱了险。此事立即传遍全镇,家喻户晓。我们躲在外面,谁也不敢回家。
事后,小伙伴们认为我很讲义气,很对得起朋友,说要到生死关头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的脸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