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温柔的笑,和悦道: “补药看来真的有用,你气色好了许多。” “谢谢夫人。”
韩夫人眼波转向韩仲熙,后者一直看着卫宁,却不说话,他用手支着下巴,探究似的打量卫宁。 ”仲熙,现在卫宁身体也好了,家里又没什么事情,我想回娘家住一阵子。”
韩仲熙回望她,怔了一下才回想起妻子的对话,答道: “你想回娘家就去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回来时捎个讯息,我派人去接你。”
韩夫人点头,咬咬嘴唇、欲言又止,韩仲熙发现她的神情有异,露出笑容问: “还有事吗?”
“爹跟我说今年的田租有困难”韩夫人声音越来越低。
“无所谓,叫他今年不用缴了。你通知账房一声,顺便拿些银两过去,你爱拿多少拿多少。”韩仲熙大方的说。
韩夫人闻言,轻轻一笑,起身行礼。
“我这就去准备。”
“夫人,我今后的工作?”见夫人要走,卫宁连忙询问。
“你不用工作。”韩夫人和蔼的说。
“这怎么可以!”卫宁想证明自已的能力似的争取:“我什么都会做,记帐、管事,即使是粗重工作也无妨”
不论如何,他不能当个男人的玩物。
想起少年的暗示,他脸色越发沉重。
韩夫人眼神落在卫宁漂亮的脸上,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怎会以为你需要工作呢?若你真要工作”
她将眼神回转至丈夫身上, “仲熙,卫宁的工作就交由你安排吧。” “当然。”韩仲熙理所当然的回答,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会替卫宁找些事情做的。”
韩夫人对卫宁温柔一笑,表示一切与地无关,自有人负责,她快步离开房子。
卫宁听着脚步声远去,心里凌乱不堪,一回神才发现,现在大厅里只剩下他与韩仲熙两人,不禁又是一身冷汗。
“好些日子不见你,我出远门做了趟生意,你在家里做些什么?”韩仲熙走到卫宁身旁,满脸笑意,试图与他闲话家常。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卫宁身旁,卫宁才发现他几乎高了自己一个头,肩膀宽阔,身材健壮结实,比之边疆胡人毫不逊色。
他俊尔的脸带着笑,低头看卫宁,眼神温柔。
好一会儿,卫宁才想起韩仲熙的问话。
“没做什么”卫宁低声道。
“为什么穿这身旧衣服来见我?”韩仲熙挑起眉,脸上虽然仍是笑着,但隐约有不悦之情。
“夫人不是帮你做了一些衣服?”
“我不习惯穿如此高贵的衣裳,与我的身分不配”
“这是我的命令!”声音有了怒气。
这男人果然习惯发号施令,一有人不听他的话就生气了。
“我下回就穿。”卫宁倒也屈服得很快,因为韩仲熙越靠越近,已经环住了他的肩膀,他没时间把心思花在这种意气之争上。
忍耐、忍耐!
卫宁提醒自己,先忍耐下去。
一开始卫宁还保持着不动,装作毫无知觉,感觉那双手臂轻轻环住他,不重,但却很清楚的感觉男人的气息环绕住自己的周围。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性暗示的拥抱,像拥抱一个孩子般,韩仲熙亲切的拥住他,
“看到你健康了,我真的很高兴。”
“谢谢老爷。”卫宁低声说,微微摇动身子想要挣脱。
“我等你很久了。”韩仲熙轻声的说,他的脸埋在卫宁的发梢上,所以他听不太清楚,只感觉到发上一阵搔痒。
韩仲熙拉开一段距离看他,让卫宁逮住空隙逃开,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别再退了,你会被门坎绊倒。”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腰身,让他停住脚步。
“你在想什么?”
卫宁抬眼,冷然的视线对上韩仲熙充满兴味的眼神。
*****
当夜,韩仲熙叫卫宁一起用晚餐,席中有那天清晨见到的男孩;他今天的衣着更加华美,绢布织成的罩衫尽是金线刺绣的花样,他不住的陪韩仲熙说笑,而那男人似乎也很享受男孩的奉承。
他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卫宁身上,只有在被男孩的言语逗笑时回望他一眼,男孩丝毫没有介意,很尽责的扮演他的角色,妙语如珠地炒热气氛。
相对之下,卫宁就显得太不识好歹了。
他垂着眼睛凝视菜肴,脸色肃然,不论韩仲熙问他什么,都一概以点头摇头作答。
“卫宁,多吃点,你太瘦了。”韩仲熙劝他。
“是嘛!是嘛!瞧他,一阵风就要刮走似的。”男孩附和,笑着把身子靠上韩仲熙。 “老爷,您也该多吃点,每回您出远门一趟,身子也消瘦不少。”
看着两个男人卿卿我我,对卫宁来说真的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反而让他越来越反感。
天!只有伤风败俗四个字可以解释眼前的景象。
整栋宅子里的人对这种怪异的现象都不闻不问吗?
就算一开始还抱着忍耐的打算,现在卫宁知道这已经趋越了自己能够忍耐的极限。
韩仲熙临时有事离开,他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 “卫宁,等等在房里等我。”
因为男孩的在场,让卫掌对这句话尴尬得无以复加,假装无知无觉,却被胀红的脸背叛。
韩仲熙走了之后,只剩下两人对坐,气氛有淡淡的尴尬。
男孩对卫宁一笑,很快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 “我上回忘了对你说,我叫承欢。”
“我已经知道了。姓呢?”卫宁有听见韩仲熙唤他的名字。
“连爹娘都不知道是谁,哪来的姓?有个名字可以让人使唤已经很幸运了。”承欢笑笑的说。
“卫宁,这个名字很好听。就像你的人一样,很安静。” 承欢亲热地起身,坐到卫宁的左侧,捞起卫宁的杯子帮他斟酒“来,庆祝我们再度见面,今天不醉不归。” 他将酒杯塞入卫宁迟疑的手中,敬酒动作熟练,笑容谄媚逢迎,举手投足间是掩不住的风尘味。
“来,我先敬你一杯。”
卫宁突然醒悟,承欢是青楼出身的,他看得出神。
“你看出来了?”
发觉卫宁的眼神,承欢掩嘴一笑,这动作妩媚阴柔,不像个正常年轻男孩应有的行径。
“你该改掉这些小动作。”卫宁将他的手从嘴边拉下,温和的说。
“我从小就在那种环境当中长大,根深柢固,改也改不了。”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跟你一样,在原来那儿被老爷看上,买了回来。”
原来韩仲熙有到处收集人的习惯,想想,这说不定是有钱人的嗜好之一。 周游各地,看到喜欢的就买回家来汰旧换新。
想到如此荒谬的嗜好,卫宁竟然忍不住笑了。
“我不了解,老爷与夫人看来相敬如宾为什么”
为什么要养着男宠在家里?
这句话卫宁没敢问出口,他害怕间接承认自己的身分让自己的尊严再度受伤。
“夫人?”承欢讽刺的笑起来, “老爷何曾把夫人放在心里?娶亲只为了傅宗接代罢了。因为彼此不在乎,当然可以维持得这么好。表面的温柔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容易。”
“夫人不在乎?”
“你说呢?”承欢戏谑的反问,卫宁摇摇头,他还没有深入认识韩夫人,到目前为止,他只看到她和蔼的一面。
“你呢?从哪来的?”他笑容一敛,又变得温柔可亲,开口询问卫宁的背景。
“我本来在长安的杨家。”
“啊!杨家现在身价正高,就算当下人也高人一等吧?”
“是。”卫宁赧颜,这是真的。
杨家仗着裙带关系作威作福,家仆奴役也同样嚣张,不知道有多少次去店铺里用几百钱强买下几千钱的东西,看上眼的搬了就走,仗着朝内有人撑腰,杨家从来不怕惹事。
“杨家为什么把你卖了?”承欢又问。
“因为”卫宁再度低垂下头。
承欢反应很快,等不到卫宁回答,连忙说:“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每个人都有不想对人说的事,你别勉强说出来,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承欢自嘲似的笑,指指自己, “因为我这个人的嘴一向不牢。”
“谢谢。”
因为两人靠得很近,所以今天承欢可以清楚的看见卫宁俊雅的脸庞,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承载着某种脆弱的特质,宁静的微笑若夏日静静绽放的莲花,洁白若雪,纤尘不染。
他发现卫宁的身体一直轻微的颤抖,方才的冷静都是用坚强的意志假装出来的,韩仲熙一走,就忍不住恢复正常反应。
“你怕吗?”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今夜卫宁不曾太好过。承欢有些同情。
“怕。”这次卫宁很老实。
他什么都怕,怕这个不了解的新环境,怕自已的新身分,更怕自己妥协的程度。
承欢握住他的手,凝视卫宁僵硬的侧脸。
“别怕,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为什么要忍?”卫宁转头看他。
“因为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承欢很认命,而且从他的语气感觉到,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好。
“相信我,韩家的日子很单纯,你只要偶尔陪在老爷身边,讨他的欢心就行,其余的时间都是你自己的,你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
“你想说什么?告诉我。”承欢见他想说话,忍不住眉开眼笑,一双圆眼?成细缝,看起来很是天真可爱,恢复属于他年龄的纯真气息。
说出来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听从自己的言语与意愿?
想到承欢自己承认的不牢口风,卫宁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