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我能赶走承先,但赶不走他在我回忆当中的位置。
而随着恋情消逝,这些回忆对我来说,到底又算什么呢?
“来,擦擦眼泪,不要损了大小姐的形象。”
容楷元走到我身边把他的手帕递给我,我把手帕摊开,抹抹眼角的泪滴。
手帕有属于容楷元的味道,我曾经好几次离他很近,近到没有距离,我已经牢记了他身上的味道。
“对不起,我——”
“我也谈过几次失败的恋爱,也曾经为了爱情难过哭泣,这并不可耻,每一段恋情都会让人成熟、长大,让自己更明了自己。”
我情不自禁的靠上他肩膀,将额头靠在他丝质的衬衫上,容楷元环住了我,一点也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下跟我相偎相依。
“谢谢你的肩膀。”我说“我这么做,没毁了你的清誉吧?”
“人家看我佳人在怀,羡慕得不得了,刚刚那一分钟是我这一辈子少有的光荣时刻,我该谢谢你才是。”
他总是待我这么好,我心里欢喜,刚刚的不悦在他的笑容当中散去。接下来的一顿饭,我吃得很高兴,虽然他们聊的是公司当中的琐事,但我一样听得津津有味,每多听一些事情,我就多知道容楷元这个人的优点;他认真负责、学问见识既广且深,连我跟他相比都成了井底之蛙,难怪父亲看重他。
一顿饭吃下来,他还没说完他在美国攻读硕士时,在德州沙漠挖掘化石的故事。
每当我起身去洗手间,他就会站起身来送我,一派绅士风度。晚餐过后,他站在门口送我跟父亲上车,我上了车后,摇下右边的车窗看他,离情依依。
“晓月,早点睡,别多想过去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交代。我点点头。
“晓月,对自己好一些,别愁眉苦脸的过日子。”他低下身子,倚着车窗又交代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忧虑。
我怔怔地望着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非常讨厌他,无聊、迂腐、婆婆妈妈、趋炎附势什么罪名都安给他,现在我却发现他是我今生再难遇见的好男人。
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放他走;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是我赶走的,就应该由我自己挽回,但我是大小姐耶,要我去求他回头吗?
虽然爸爸嘴里笑着叫他当女婿,他也对我依然亲热且温柔,但我知道我们之间仍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等着其中一个人往前迈进一步。
“晓月,话说完了吧?我叫司机开车了。”爸爸提醒我。
我右手一拉,将车门迅速打开“爸,你先回家,我有话跟楷元说。”父亲愣了一下,突然眉开眼笑起来。
“好好好!你跟楷元聊聊,等会儿我再叫司机来接你,我怎么没想到呢,一个晚上都没让你们独处一下”
车子走了。我跟容楷元被留在路旁,他温文地对着我笑,我看着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喂!你最近怎么都不来看我?”
“工作忙,等案子一结束就去。”他笑。
“那,你还爱不爱我?”我的口气任性到了极点,但内容又是如此的令人难为情。真是笨!一开口就直接问了出来。
“爱啊!”容楷元贼贼的笑容,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回答两个字就不说话了,叫我,怎么接下去?偏偏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快要把他的脸撕裂成两半。气死我了!我转身走开,过去那一段爱情还没让我受够教训吗?自己上门去抓住爱情就会遭遇到这种困窘。
才走两步,就被容楷元从后面拉住,他双手从后抱住我,擅自抱住我的腰。
好啊,居然敢轻薄我?
“干嘛?放手!”
一阵热气吹在我的耳畔,容楷元轻轻的说:“就许你对我上下其手,不许我抱你一下吗?我只是高兴得说不出来,你就生气要走,这样对待一个深爱你的人,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深爱你的人这几个字像糖果一般,融化在我的心里,让我感到一阵甜蜜。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被容楷元紧紧抱在怀中,我心跳得快要迸出胸膛,跳下车的时候心里塞了满满的话,但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
“如果我说我不爱你,你怎么办?”
“我就请爸妈再帮我找一个好男人,公司规模这么大,就你一个能当章家女婿不成?”我在他的怀中转身,可依然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嘴巴火辣辣的顶他,但身体却依恋着他的温暖。
“舍得吗?我可是你的王子呢。”
我又红了脸,他居然拿我发烧时的胡言乱语笑我,我微仰起头,以骄傲的语气嘲笑他:“你是王子?先别空口说白话,我找只恶龙让你打打看,打得死才有头衔。”
“我已经把你从恶龙的口中救出来了,不是吗?”他对我眨眨眼睛。天啊!我在心里面狂喊不妙,这次我落居了下风,谁知道我生病的时候到底胡言乱语了什么?他把我的心事统统听完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这次容楷元手上有满满的筹码可以赢得这一局。
“你胡说八道什么p阿!我现在才是在等待援救呢,你这样抱着我,是想学金刚爬上帝国大厦吗?”我笑他是猴子。
“说不过你!”他伸手摸摸我的头,想要俯下身子来吻我。
男人啊!让他一寸就跟进一尺,我推开他,白他一眼。
容楷元连忙缩手,一副怕我生气的模样。
老实头!我吃吃的笑。在前一段恋爱中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但对付容楷元,我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宠我。
我的心里十分踏实,他不会离开我,当我需要他的时候,稍一回身,他永远在那个角落守着我;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会不屑的说:这怎么算爱?这根本是习惯而已。但真正感受到这份细火慢炖出来的爱后,我却沉醉在其中。怎么样,我就是需要一个疼我宠我的人,这才是适合我的爱情。
我决定对容楷元好一点,低着头对行人道上的红砖说:“等没人的时候嘛这里人好多”声音若有似无的飘散在风中,连自己都听不到。
不知道他听到了没?
我抬头,看他欣喜欲狂的表情,我想他是听到了。
* * *
从那个晚上之后,我们的关系就进了一步,容楷元不时会来看我,周末时也会带着我上山下海的玩,开着他那辆一点也不高级的休旅车,我陪他玩遍了北台湾。
当我在家里看书听音乐时,也会接到他的电话,说的不外乎是一些:“吃饱了没?”、“今天还好吗?”之类简单的问候。
即使如此,我依然觉得幸福。
没有人为我淋雨、为我死,我的爱情里面只有甜言蜜语与亲吻。很快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论及婚嫁,走到这地步,父母亲却开始舍不得女儿,叫我过两年再嫁。
我不急,容楷元也是。
我们过着最平凡的恋爱生活,我有时会去公司等他下班,两人一起手牵手的逛百货公司、精品店。表姐已经打听好容楷元喜欢的茶点,当我们一起去东篱欣赏画作时,两人喝茶、吃点心,消磨一整个下午。
这简单的活动因为有心爱的人在身旁而显得乐趣无穷。
“楷元,你等我一下,我看一下这件披风。”
“你尽管看,我在这里等你。”他站在精品店一角,研究着最新款的衣服。
在我正要拿下披风时,一个女人抢先一步,眼明手快的纳入怀中。我转头瞪她,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会中发出滋滋爆裂声。
哈!我想起了晓雪用十倍价钱跟人抢衣服的往事,一定是这种孰可忍孰不可忍的场面。
她突然笑起来。
“你不是章家大小姐吗?”
她是谁?她的眼神看起来好似认识我,但我脑中却没有任何见过她的印象,我疑惑的望着她。
“承先很惦着你呢,真叫人羡慕。”她嘴角右扬,似是微笑,却更像嘲讽,我想起这个微笑了,她是那个坐银色宾士的画廊老板。
看来,承先目前在她身边。
当然,只是目前而已。
她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人,正为了自己的恋情扬扬得意,顺便打压前任女友。呵!我轻轻一笑,抿着唇,优雅而从容:“我现在已经拥有了真正的幸福,请承先不用挂念。他对我的爱我无福消受,忍着他、捧着他太需要力气,希望你力大无穷,扛得起这个重责大任。啊!还有,对承先的出轨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他恼羞成怒起来,闹得你连出家门都不敢。”
她脸色犹疑不定,对我的话半信半疑,但已经招架无力,丢了披风往外走。
属于苏承先的那一段过往正式落幕,我只想着小朱,她到哪去了?
算尽机关之后,得到承先的依然不是她,白白赔上自己的工作以及最最珍贵的尊严。
此刻的我,居然同情起她。
可见承先在我心中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楷元走过来,他没看到刚刚那一幕,只笑着问我:“到底买不买?”他挑起眉毛,想要抢走衣服帮我付帐,我连忙又抢回来。
“当然买!”
我扬声唤小姐。“同款三色,统统包起来。”
“是的,大小姐!”
今天看店的是老店员,对我的身份不陌生,喊的也是我的老称呼。大小姐,没想到这个称呼今日听来如此顺耳贴心。
回头望向楷元,他用极度宠溺的眼神看我,丝毫不在意我在五分钟内花了十数万元。
从大风大浪滚过一圈,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花,但如果有选择,我相信没有人会舍坦途而就险径;人世多苦难,当有人真心想纵容我的,我不介意躲进去。
就算有人讥我是温室的花朵也没关系,他们笑他们的,我过我的,他们尽管用冷眼来欣赏我过的奢华生活。
“希望今年冬天会下雪。”看到披风的材质是喀什米尔羊毛,就算抵挡伦敦的冬天也绰绰有余,楷元笑笑的说,脸上尽是温柔。
可千万不能煽风点火,否则他会拿出麻省理工博士的钻研精神,研究如何让盆地地形、闷热的台北下雪。
他会为我做一切实际到极点的傻事,而a还会觉得他的付出是理所当然。
“到欧洲去度假不就行了?”我闲闲的说,上个星期我才刚去香港抢些折扣名牌回来,现在打起意大利皮件的主意,想去原产地选购。
“你别穿上次买的那件貂皮就好,小心保护动物人士抗议。”
“我才不担心,把你推出去挡住丢过来的油漆、鸡蛋,你这么大个头,遮住我绰绰有余。”
“我会尽力。”
他的声音诚恳,我心中温暖,对他的感情一瞬间烧至沸点。
我知道接下来数十年会怎么过;我会跟着楷元办一场豪华高贵的婚礼,生育几个甜美的小孩,一个个抚养成大小姐、大少爷,每年出去度假数次,玩遍五大洲三大洋。
不管我多老,他都会称赞我美丽可爱,让我像小公主一样的撒娇。
平淡才是幸福,我握紧他的手。
“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心里想着:遇到我是你这一生当中最幸福的事情?如果现在失去我,真不知道下半辈子该怎么活下去。”楷元捏捏我的脸,趁别人不注意,偷亲了我一下。
我脸红起来,居然被他看出心思,不过我才不会承认呢。
不知怎么回他的话,我只好赏他一个吻,对他甜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