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芦苇边,萤火虫穿梭其间。
河岸的波光粼粼,与银白色的月光交映互融,闪烁的微光起起伏伏。像极了她的眼泪。
翟仲宇神情悲苦的搂抱著怀中的洛琳。
她的身子骨好单薄,脸蛋也好苍白,就连此刻她的气息也是如此的虚弱,她就要离开他了吗?
因为虚弱,所以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翟仲宇将她紧紧的搂住,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紧紧的包裹她的身体,可是她依然失温的厉害,唯一可以知道她迫切地想安慰他,一再地牵扯著唇角想笑,可是她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依稀还能感觉洛琳纤巧的手抚上他的脸,无限轻柔的轻抚他悲伤的情绪,她依偎在他胸前,声音萦绕在他的怀里:‘我真的好爱好爱你,虽然我们终究无法在一起,但是没关系,我希望你能用对我的心,好好地去疼爱你的妻子,就像疼爱我一样我知道你会做到的,你一定可以的’
啊l啊啊!
听到洛琳的话,他心中凄苦直想嚎哭,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如此善良?为什么你都已经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心里头所惦所念的还是我?为什么?
“不要怨怪任何人,只能说是洛琳福薄配不上你”洛琳终于哭了,一双瘦弱无骨的手紧攫住他胸前的衣襟,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无声息的轻轻哭著,很努力的想将自己的悲伤藏起。
“洛琳,洛琳你不要走,我现在就马上娶你,我现在就带你离开,什么世俗规范,什么亲情?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洛琳的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说下去,眼中滚落泪水,唇角满溢微笑,她摇头:“别说,不要再说了,如果你爱我,就不该说出这些话,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离开你的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走的。”
翟仲宇重重地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泪压制住,他吸口气抬头望天。
长幕下,流星雨穿过天际,炫丽而耀眼,是短暂也是永恒。
听说每颗流星的坠落,就是一条生命的殒落,现在老天就要带走洛琳了吗?
他抑制住心里那过于激动的情绪,露出怜惜的笑容:“你真傻。”
如果他注定留不住她,就让她好好走吧!
他紧紧的拥她入怀,给予她所要的温暖与安慰。
“我爱你,希望你永远幸福忘记我吧!好好去爱你该爱的人,忘记我吧!”洛琳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与自己相爱的女子在一起,为什么我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为什么?
翟仲宇不断地重覆问自己,却得不到回答。
“爱那个祖奶奶喜欢的女孩吧!她是个幸福的女人,我羡慕她”
不!为什么我要爱她?她已经够幸福了,拥有众人的关爱眼神,她已经够幸福了,不需要我多馀的爱
爱她吧!爱她吧!她是你的妻子告诉她,我祝福她”
不!不我办不到!
爱她吧!放心去爱吧!不要因为我拒绝她进驻你的心,你已经够孤单了不要再让我担心。
啊!啊啊!
翟仲宇自恶梦的牢笼里挣脱,而这一夜已是距离洛琳死去一个星期之后了,失去洛琳,接著失去昭佶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久,而这场梦也持续了这么些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丢掷掉手中仍紧握不放的酒瓶,看着散碎一地的酒渍,他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你再说一次?你说昭佶郡主跑了?”高君奇一声惊呼,差点被自己喝下喉的酒给呛到,他猛拍自己的胸口,一付被吓到的模样:“你新婚的第一夜,老婆就跑啦?”
“你一定要说得这么大声吗?”要不是因为这里是高君奇的家里,翟仲宇一定翻脸不认人。
“你们到底是怎么闹的,才新婚第一夜?”那像他与寒静成亲到现在,连儿子都生出来了,到现在也没吵过半次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翟仲宇抢过他的酒杯喝了起来。
“那郡主人呢?你有去找过她吗?”听到房里的对话,一名长相清秀美艳的女子,手里捧著菜肴美酒,排开珠帘缓缓走出。
“还说呢?郡主人都已经失踪快半个月了。”高君奇怒瞪翟仲宇一眼,咕哝道:“真搞不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每个往你怀里送的美女,你总是有办法拒绝,你还真以为你是个柳下惠啊?”
“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你挺羡慕的嘛!”那女子嘴角含笑,眉目间略带薄嗔的问著高君奇。
“才不会呢?今生今世我只爱老婆你一人,此情此意永不变。”高君奇轻搂那女子的柳腰,状极亲腻。
“你恶不恶心?翟统领也在这儿呢!”寒静整个人被高君奇搂在怀里,她羞红双颊的模样,更是让高君奇爱极,又往她的脸颊上吻了两下。
在一旁的翟仲宇冷眼旁观这一幕,仍是不发一言,一脸冷淡的喝著杯中酒。
倚在高君奇怀里的寒静用下巴顶著翟仲宇,而高君奇也心领神会的了解她的意思。
“你啊!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了些,其实你只要多说几句好话,我想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离得开你吧?你说吧!你到底是对昭佶郡主说过些什么了?”高君奇一边嘴里问著,手上可不安份的独拥怀里的温暖。
听到昭佶的名字,翟仲宇浑身一震,脸色顿时转为铁青,拿起酒壶就往喉咙里灌。
斑君奇与寒静两人相视互望,他们都知道这回翟仲宇是认真的。
平日的他虽然也会与高君奇小酌一番,可是每回劝酒的人总是他,因为他行事极为自制,很脑控制自己,而今,他藉酒浇愁的模样,实在太明显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在乎昭佶郡主的,只是嘴巴上不肯承认而已。
寒静见翟仲宇一脸憔悴的模样,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恻然的情绪,她看着翟仲宇,伸手压住他的杯子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想见到昭佶郡主吧?可是你们之间的问题,若是不解决,以后同样的冲突,还是会继续发生的,不如就趁著现在分开的这段时间,好好的想想,事情应该怎么解决吧!”
“不管怎么说,都太迟了。”他涩声说著,想起她眸中的恨意,和语气中的决裂,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为什么?’,她不懂了,若是照她来看,翟仲宇的心里其实也是爱着的昭佶郡主的,只是为什么事情还是被弄得这么僵。
“我对她说我不想娶她,我觉得娶了她让我觉得很痛苦。”翟仲宇实话实说。
他的话让寒静与高君奇张大了嘴巴,吃惊不已:“你居然说了这么过份的话?”
“当然还有别的,可是我想最伤她的,应该就是这一句话了吧?”说著他又饮尽杯中酒。
‘砰’一声,高君奇一掌击碎了桌子,满脸肃杀之气。
“你真的说过那些话?”高君奇冷冷的问。不能原谅,不能原谅,想他高君奇为了娶寒静如此美娇娘,不知煞费多少心机,而眼前这个得天独厚的男人,居然可以一再地让女人为他流泪,这对一向要待女人温柔的高君奇来说,简直就是严重的示威。
“是的。”翟仲宇沉痛的闭眼。
下一秒,他已经被高君奇提了起来,饱含杀气的眼眸对上他的双眼。
“不管怎么说,昭佶郡主终究是你明媒正娶迎娶过门的妻子,你怎么可以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而且,你居然还说还说你觉得娶她让你觉得很痛苦,这件事情,你应该要怪我啊!因为是我害你的,不是昭佶郡主,你为什么要去伤害她,你说啊!”寒静惊见高君奇一付要动手打人的样子,不禁出声解危:“君奇,你快点放手,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你的上司,你不能打他啦!”
“不能打他?我还想痛扁他一顿呢!”高君奇恨恨的说。
“放手啦!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插手太多啊!”寒静劝解的想拉开高君奇的手臂,奈何后者却气呼呼的死瞪著翟仲宇。
“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会说出那些话?还有你到底有没有去找过她?已经半个月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翟仲宇闷声不吭,只是冷冷淡淡的回看着高君奇。
斑君奇眯起眼睛,危险的打量著翟仲宇,他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狠狠地朝他的肚子上揍了一拳,然后警告他:“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光是看到你那张冷漠如冰的脸,我也可以猜想到那天的情形,你现在是自作自受,我不会同情你的。”高君奇吼著说完后,突然又觉得看些不妥,又吼道:“明天我就向皇上请罪,请皇上准我离职,作为我今天以下犯上的行为作为处罚。”
“君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寒静尖叫著蹲在翟仲宇身边,她从来没有想过,像他们这两个亲如兄弟的人,竟然可以吵的这么凶,而且平常斯文的高君奇,竟然也会对翟仲宇出手这么重。
“别管他,像他这种人不知道去爱惜自己的老婆,根本就不能算是个男人,我最恨无法照顾女人,保护女人的男人,就算那个人曾经是我的好朋友也一样。”高君奇他热血男儿的情绪沸涨,完全忽视掉翟伸字眼底的那抹哀伤。
翟仲宇冷凝的脸露出一丝苦涩,他的眼神冷而凝定的说:“洛琳死了。”
语音冷静的像是平波如静的湖面,被掷入一颗石子,落在湖中的深暗之处,令人心碎。
“她就死在我的怀里,就在我成亲的前一日。”
翟仲宇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又重新拾起酒壶,一饮而尽。
“你你说什么?”高君奇突然觉得胸口被他重捶一拳,连声音都哽咽了。
翟仲宇没有答他,只是望定了他。
“怎么了?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寒静发现这两个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好阴沉。
“寒静,你先回房间里去,我有话要跟他说。”高君奇正经起来。
“好吧!”寒静了解似的颔首退开。
等到寒静离开之后,高君奇又问:“是她吗?你们是怎么见面的,她不是已经失踪好几年了?”
翟仲宇失魂落魄的摇摇头,微侧过脸,看着也坐到他身边的高君奇一眼道:“她一直都躲著我,让我找不到她,以为她失踪了,其实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他的声音无限悔恨。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消息的?”
像是时间与空间在那一瞬间被冻结般,翟仲宇好久好久都不说话,时间久到高君奇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慢慢地开口:“是一笑倾城—一庄夜荷”
“什么?这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高君奇皱眉问。
自从上回她大闹京畿重地之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名字。
“她是洛琳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带我去见洛琳的最后一面。”翟仲宇看向他,眼里深深刻刻,心里凄凄凉凉。
“你一定会问,既然见到了她,为什么不缉捕她到案?”
“为什么?”
翟仲宇苦涩的笑说:“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地。”
看着翟仲宇脸上少见的复杂情绪,高君奇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悲伤情绪,那种感觉,好像好像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了这种无形的重担般很沉重而且也很疲累。
“洛琳她本来就是孤儿,在街坊卖唱,祖奶奶看不起她,也嫌她的身体不好,所以用尽了各种方法,让我们分开,她走了之后,又以卖唱维生,生活过的很清苦”翟仲宇的神思模糊了,过多的酒精在他的体内挥发,他觉得体内似有无尽的悲怆要一起涌出,他已经忍了好久好久,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再忍多久,这种悲怆的情绪,心伤伤心
“她病倒了,无以维生,恰巧遇上了庄夜荷,洛琳求她找我,让她再见我最后一面”翟仲宇想起她抱著洛琳瘦小的身体,才惊觉她的肩膀比以前更瘦弱了,他紧紧地抱著她,知道她的身体发抖的厉害,他抚摩著她的头发,觉得触手一片凉冷一片清柔,好像她随时都会消失似的轻无。
翟仲宇的声音哽咽,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更漠然:“她说祝我这段婚姻能白头偕老,她还要我好好地对待昭佶,我答应她了,可是”翟仲宇虚弱地用手蒙住眼睛,泪水自面颊滑落:“我没有做到,我明明就已经答应她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一直想忘记洛琳的死,是因为祖奶奶的反对,也想忘记,昭佶是祖奶奶中意的孙媳妇,我知道昭佶她是无辜的,可是我就是忘不了这一切,忘不了”
“可是这一切的事情,又跟庄夜荷有什么关系?“
翟仲宇凄然一笑,又抓起另一壶酒往喉咙里灌,直到喝尽,他才踉跄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说:“她救了洛琳,所以那次我没有出手抓她,可是她终究是钦犯,我还是要抓到她的。”窗外有月,天际有星,是一个很美的夜。
“然后你想”高君奇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看翟仲宇的表情,他突然坚决的摇头:“不行,我不答应。”
翟仲宇哂然一笑:“我还没说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就不答应?”
斑君奇看着他,眼底有一份对挚友深切的认知:“因为你的态度让我起了怀疑,总而言之,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扛起所有的责任,我也不容许你有逃避的念头。”
翟仲宇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暖的热流,那是一种被感动心里
既惆怅又万事了于心的情绪,他扬起唇角道:“你果然还是最了解我
的人,可是你没有选择的馀地,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不可能,既然知道你心里的计量,我怎么可能还会答应你。”
“你会,因为寒静还有你儿子。”翟仲宇扬扬眉,说出他心里
的牵挂。
斑君奇先是皱眉,然后叹气,他两手一摊:“你到底想做什么?”
“据探子回报,她可能会潜往边关去刺杀那里的一位将军,我必需要赶在她行动之前,先拦住她。”
“你要去边关!”
“嗯,就在这几天之内。”翟仲宇手倚窗檑,看着深沉沉的黑夜。
“怎么可能?那你老婆呢?你就不管啦!”高君奇捧著头大声嚷嚷。
“既然她决心要走,我也留不住她,再说,我皇命在身,非走不可,若在我离开之前还找不著她,那就表示我们无缘。”
“拜托,你那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话,老婆跑了,你居然还可以这么镇定,我猜翟老夫人一定被你给气死了。”
“差不多了,她的确是气坏了。”那一天翟老夫人就气的猛用龙头拐打他,他连躲都不敢躲,硬吃了好几杖,但是翟老夫人还是哭的泪涟涟。
“我去好了,你这个样子,那里走得开啊!”高君奇很有义气的一拍胸脯。
“寒静呢?”翟仲宇靠著窗,斜倚著望向他:“她是个柔弱的女子,你放得下心?再说,一笑倾城庄夜荷的武艺,你也不是没见识过,你有自信可以胜过她?”
“我”他语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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