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和尚忽然有些担忧地道:“他他会不会
利用断剑自杀?”
妙门大师道:“当时他被套在刑具上,全身无法
动弹,只有肘部以下部分可以略略移动,即使让他手
持利剑,他也无法用剑刺中自己的致命部位。”顿了
顿,又道:“也正由于如此,死谷中人才敢将断剑交
给他,没想到,死谷弟子处处防范,终还是上了他的
当!”
妙门大师欠了欠身子,微微叹息一声,道:“那
人以左手握着断剑,仔仔细细地端详,神情极为专
注,死谷弟子知他是铸兵奇匠,自有奇招,一时间谁
也不敢惊扰他。那人看着看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疾速
将断剑刺向自己的右腕,只一挑,便将右手的手筋挑
断了!”
一时间,斋房内一片肃静,谁也没有说话,半
晌,天师和尚方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此人倒
也刚烈。”
妙门大师接着道:“老枘这才明白过来,众死谷
弟子一怔之后,猛然醒悟,此人既然自断手筋,便如
同废人,又如何能铸剑?惊怒之下,他们立时萌生杀
机,要取此人性命。阿弥陀佛,老衲敬重此人的为
人,便出手救下了他。”
妙门大师只是将教人的经过一言带过,但要从百
余名死谷属众的重重围困之下,救出一个人,其艰险
可想而知,范离憎见妙门大师不愿彰示自己,不由暗
自钦佩。
妙门大师道:“老衲将那人带回寺中时,由于身
受重刑,他已是遍体鳞伤,气息奄奄,老衲整整用了
一个月的时间,方将他内外伤势治愈。”
广风行忍不住道:“那他被挑断的手筋
”
“自然也接好了。”妙门大师淡淡地道。
范离憎甚为惊愕,谁人不知手筋、足筋一旦被挑
断,向来是无法接续的,但妙门大师绝不会打诳语,
如此看来,这位大师必有着超凡入圣的医术,无怪乎
当年悟空为救天师和尚,会求助于他。
“那人铸兵一生,本以为自断手筋之后,即使留
得性命,从此再也无法铸造兵器,心中之失落自是难
免,老南以海蛟之筋为他续上已断的手筋,使之右手
非但可灵活自如,甚至比之前更稳健有力,他对老衲
好生感澈,便向老衲透露了他的身世,原来他是一个
不为世人所知的神奇世家的传人,这一世家以铸兵之
术代代相传,以‘铁’为姓,以铸兵之术在家族中的
排名为名,此人自称为‘铁九’,想必是说在铁门世
家历代传人中,他的铸兵之术,排名第九。”
天师和尚疑惑地道:“这铸兵之术,又如何能有
什么排名?”
妙门大师道:“其实世间除了各大武林门派外,
还有一些奇异的门派,他们无意于江湖纷争,犹如地
下暗河,默默流淌,世人岂可由于未能见到这条河,
便否认它的存在?”
广风行沉吟道:“既然铁九的铸兵之术如此高明
神奇,在铁门世家中却只能排名第九,那么其他排名
在他之上的人,其铸造兵器之术,岂非已高得不可思
议?”
范离憎亦道:“他们铁门世家的铸铁之术代代相
传,后人又如何与前人相较高下?何况铁九尽管能在
同辈中排列于第九位,但日后却可能有他人超越他,
那么‘铁九’岂非要变为‘铁十’、‘铁十一’
“正是如此。”妙门大师道:“在铁门世家中有
一份家谱,与寻常家谱不同的是,此谱上的名字是不
时更换的,而且家谱中,永远只有九十九人,铁门世
家的人出生时,与常人一样,也有寻常的名字,惟铸
兵之术在整个家族中处身于百名之内,方有资格列入
此谱。据铁九说,他十四岁时,便可跻身家谱之中,
成了铁九十七,二十岁时,成了铁二十一,三十余岁
时,便已在十名之内了。铁九不单向老衲说了身世,
更许诺说日后有事需他援手,必会不遗余力,当时老
衲心忖出家之人本应远离血光凶兵,更不会去铸造兵
器,故对他的话也不甚在意。直到三月前,老衲挚友
悟空提及血厄之事,说他一直想寻找一位能将‘天陨
玄冰石’铸成剑鞘的铸兵神匠,老衲向他提及了铁
九,没想到三个月过去,铸造剑鞘之事,已是迫在眉
睫!”
范离憎不无担忧地道:“大师见到铁九,是在二
十年前,不知今日还能否找到他?”
“当年铁九临走时,留下一物给老衲,他说只要
持此物去一个名为‘天下’的镇子里找一个叫韦驮的
人,就可以见到他。”
“天下镇?好古怪的名字。”范离憎喃喃自语
道。
一日之后。
风宫无天行宫。
笛风轩。
牧野静风的神色凝重至极,更有隐隐肃杀之意在
他眉间涌动,让人难以正视。
他的声音森寒如冰:“正盟与我风宫相战,屡战
屡败,苟延残喘至今,没想到他们竟敢为我牧野静风
之子传出必杀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宫必让他们
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他面前的是禹诗、炎越及都陵三人。
禹诗轻咳一声,道:“宫主,在没有查清杀了池
上楼之人是否真的是少主之前,我们不宜轻举妄动,
以防中了正盟圈套。”
炎越道:“不错,休说至今为止,宫主还未与少
主相见,难知其真假,即使是真,此事也有些蹊跷,
就算少主的武功比池上楼、戈无害高明,但他与思过
寨又怎会结下深仇大恨呢?”
禹诗神情哀伤地道:“属下的女儿在思过寨潜伏
多年,对思过寨的情况了若指掌,她从未对属下提及
思过寨有如少主这般年轻的仇敌。况且,戈无害莫名
失踪,连思过寨也不知情,正由于如此,范书之子范
离憎才能顺利以戈无害的面目进入思过寨,这一次,
真正的戈无害重现,与他的失踪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据正盟的说法是少主在击杀戈无害时,恰好被池上楼
遇见,而池上楼被少主击成重伤时,又正好被痴愚等
人亲眼目睹。太多的巧合,让人不能不怀疑这是一个
圈套。而正盟又说少主受伤离去之后,我风宫为了替
少主报仇,将崆峒派左寻龙、天下镖盟沙涌江等人悉
数杀死,惟独被痴愚禅师走脱。事实上,我风宫根本
未插手此事,那么,事情的真相要么是正盟故布疑
阵,要么是另有他人假冒风宫弟子杀了左寻龙、沙涌
江等人,以激起正盟对风宫最大的仇恨若是后
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罗家庄院一役后,正盟
元气大伤,一直不愿与风宫正面交战,这一次,也许
他们会沉不住气,风宫就可一举歼灭正盟。”
牧野静风微微颔首,脸上有了赞许之色,其中固
然有对禹诗分析的肯定,但更多的是对禹诗在爱女禹
碎夜被杀后,他仍能以大局为重,做出如此缜密入微
的分析表示赞赏。
牧野静风让都陵暗中查找牧野栖之事,本不欲让
其他人知道,由于风宫树敌太多,若有风声走漏,恐
会为牧野栖引来杀身之祸,没想到他所担心的事终于
发生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都陵道:“宫主,属下已查明
救走段眉母女二人的人的确是少主。”
牧野静风对此早有预感,故都陵此言倒并没有让
他吃惊,他知道都陵想说的绝不止这件无关紧要的
事,当下以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都陵继续道:“依属下之见,眼前最重要的不是
如何救少主,而是如何让少主回到风宫。”
“不错,少主武功甚高,回到风宫后,必使风宫
如虎添翼,敌人亦不再有可乘之隙,否则,若有人欲
加害少主,我等亦是防不胜防。”炎越附和道。
牧野静风默然无语,此刻,他心中思忖着:“自
己成为风宫宫主之事,儿子牧野栖不可能不知道,那
么,他为何迟迟不肯与自己相见?是迫于某种压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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