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上,我就看见那群人把我老公围在中间打,本来想上去的,被小孙拉住了,让我别过去,看到城管,他和赵哥几个本来要跑,不忍心扔下我老公,就过去帮忙好不容易人拉开了,我老公被城管带回去调查,我过去问,他们说只要做个笔录就让他回来,我真信了。没想等到十点,等到十二点还没回来,我有些怕,去他们办公楼找人,有个小伙子说我老公出事了,被送去三医院,等我赶去三医院,才知道人已经没了,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张芳又去抹泪,这时忽然有人敲门,问嫂子在吗。开了门,是个三十左右的平头青年,跟她打了声招呼,见到屋里还有人,脸色立刻不好了“怎么这些人又来了?他们跟城管是一家的,芳姐你耳根子软,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张芳强笑道“他们是来调查的警员,我就把当天的经过说了下,没事的小孙。”
解语心想,这个小孙,刚才听张芳提过,貌似就是他们的摊贩小伙伴之一,案发当天,张芳就是去他那里买鱼。
小孙的态度也没改善“总之这些人没安着好心,对了,怎么不叫高律师?他不是说过吗,有什么调查、问话,最好等他在场你再说——这些人很会套话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设了个陷阱让你钻,要是被倒打一耙,就没法帮张哥讨回公道了。”
邵晖站起来“好吧,我们初步调查的差不多,如果以后有需要,还会再来麻烦,今天就打扰了。”
三人往门口走,小孙骂骂咧咧的“还有下次?打死人这是明摆着的,要么赔钱,要么偿命,还有什么好反复调查的?不承认,想糊弄人么。”
他看见小王手上的录音设备,动手去抢“你们从我嫂子那儿套了什么话?这玩意不能带走——”
小王火气上来,被邵晖一瞥,只得冷静,出示了证件,表示是查案所需,再加上张芳劝阻,这才让小孙有所收敛,三人离开了他们家。
他们在车上还来不及讨论,就很快到了城管办公楼。
西区城管大队的队长出来迎接,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表示涉案的几名城管人员已经暂停工作,接受内部纠察。
“邵警官,方医生,这几个小伙子我是清楚的,虽然年轻气盛,但也经过了培训,去年那个案子发生之后,虽然不全是我们的错,但也引以为戒,加强了形象建设,万万不可能像外面说的,什么暴力扣押,拳脚相向——主要是上周的餐饮店液化气爆炸案影响太大,领导对流动摊贩安全隐患问题比较重视,我特意安排他们晚上加班巡查;就算抓到违规摆摊的,最多是教育警告为主,小惩大诫,绝不会一言不发就动手,”队长叹了一口气“再说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摊贩也不是省油的灯,过程中我们几个工作人员受了伤、还没人关心呢。”
解语忽然问“——有验伤报告吗?”
队长一愣“倒不是多大的伤,小伙子皮粗肉厚,涂点药水、贴块胶布也就算了。”
这时旁边一个人说“小李好像出血有点多,去街道诊所缝了几针。”
邵晖点头“方医生提醒的对,能不能找到当时的就诊记录?”
那人立刻去找小李了。
队长带他们去看办公楼的案发现场,也就是张全发昏倒的地方。
办公楼的楼道比较宽,拐弯处的平台也不小,根据队长的指示,解语看到了视频中,张全发撞上的那个扶手。
那个扶手位于拐弯处,的确是有点太过凸出,解语回忆起视频中,张全发情绪激动,摆脱了束缚,转身就跑,没看清楚,就这么重重的撞上去——
解语拍了几张照片。
那几个涉案的城管过来了,其中就有小李,他眉骨上贴了块纱布,把当天在小诊所清创缝合的记录复印了一份给解语。
另一个城管说“你们是市局专案组的专家?可一定要还我们清白,现在网上都把我们骂成啥了,不敢回家了都——”
小王问“事发当时,你们到底动过手没有?”
“你要说完全没动过,也不可能。因为那周的任务是突击检查街上的液化气隐患问题,所以我们要留下他们的车子和燃料进一步调查,但他们不让,一来二去,肯定会有些动作,但我们主要想把人和车分开,真不是想要把谁打死。”
“对啊,”另外一人说“我们主要是自保,还担心动作太大,碰到什么东西,或是弄出火花,不小心把液化气点燃呢。”
解语回想着西区法医室的报告,死者身上的伤痕和病理发现——
这时中心打来电话,张全发的尸体已经从西区运过来了。
于是邵晖和解语动身返程,小王则完成使命,回他的西区警局。
车上,邵晖望着解语,目光中蕴藏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你要不要先睡会儿?回了中心可有得你忙的。”
解语刚才跟他见了不少人,脑子的确有点乱,看着前方拥堵的高架桥,不知还要多久才回中心,于是承了他的情“——到了你叫我。”
邵晖将车子停在路边,帮她调整了椅位和靠垫,还抖出一条薄毯子给她盖上。
解语见他紧张的样子,几乎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在照顾,有些好笑。
不过,在走进解剖室之前,她的确在车上享受到了难得舒适的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