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地……那劈在人头上的一刀……
这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劲风吹在脸上,夹杂着砂土和石块,面颊开始感到冰凉和疼痛,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哭了,满面颊上都是被风干的泪痕。
夕岚在车顶上,忽然对边驾车边打斗凌风音高喝一声:“勒住马!小心前面!”
原来面前已到城门,门前早有封锁,一道满是铁刺的封锁线挂在门前,又有弓箭手三班,骁骑营见他们已到近前,立即纵马迎头攻来。
一时前后夹击,纵然几个人都各展神通,却也难敌众多的追兵,凌风音面对逾越的关卡,终于不能再往前冲——若是翻了车,车上的龙玥辰和孟潇潇难保性命。
马车勒住,龙玥辰一跃而出,唿哨一声,夕岚立即飞快地靠过去,护住他的后面和侧翼。两人的战团和在一起,安全了许多。
孟潇潇怔忡着,看见龙玥辰出去,脑子里知道自己应该下车,人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刚刚站起身,龙玥天已经急得钻进来,一把将她拉出车外。
此时城门前一片混乱——今日虽非市集,城门前这一片小小的广场,却也是一个热闹的所在,忽然有重兵和几个人血斗在一处,一时百姓纷纷躲避开来。却也有躲避不及的,被马踏翻了摊子,撞倒撞伤。
龙玥天拎着孟潇潇的胳膊,回头见她脸色惨白,整个人有些不对劲,心中猜到是吓坏了。也知道此时不可再抓着她武打,不仅会更吓坏她,而且自身难保,扭头见一个布铺子上了一半门板,主人早已跑掉了。立刻抓起孟潇潇的胳膊,对她道:“去那里面等我,好吗?”
孟潇潇浑身发冷望着他的眼睛,用了好大精神,才想明白他要说的话,就点了点头。
他一把将孟潇潇塞进布铺,抄起门板封了上去。
孟潇潇再回头时,最后一片光,正在随着木板封上来完全消逝。她心中剧烈的地一抖,整个人扑上去,撞在木板上大喊:“龙玥天!你打开!”
没人回答,只剩下一片黑暗,外面不绝于耳的马嘶兵刀,像一个噩梦,没有尽头,却一点都不真实。
她嘶吼到嗓子完全嘶哑,喊道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嘶喊。一开始在想,龙玥天是不是还在,是不是还听得见;后来已经混乱,不能呼吸却总觉得自己还在呼喊什么。
某一个瞬间,忽然手上有些痒,低头借着木板缝微弱的光看看,才发现手上已经砸得破了,有伤口在流血。但是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像不是自己的血,也像不是自己的手一般。
身上一点一点凉下去,外面的声音慢慢地远了,零落了,安静了。但是没有人来接她。
孟潇潇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跪了多久,坐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就像是落入了混沌的幻梦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记得。
她的最后一个清醒的意识是,他们是不是都死了?她开始发起抖来,感到无比寒冷,伸手拢住自己的身体,随即在眩晕中,躺倒在地上。
她试图感知自己是否还活着,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不再觉得疼,也不再觉得冷,甚至,也许她也不觉得眩晕了——因为陪伴她的,只有黑暗。
“你先坐下,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倒杯茶水给你喝。”一个蓝蓝的影子在眼前晃过,是一个腰肢细软的女子;说话的声线十分温柔,就像是山涧潺潺流淌的清泉,“你喜欢喝白茶?还是普洱?今年新来的白茶很好,试试吧?”
孟潇潇觉得自己像是很困,又不能睡的时候,戳在那,对所有的事务反应都慢了三拍,人家早都笑着扭身走了,她才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这里是哪里?
她觉得自己看东西像蒙着一层雾气,又像是带了个啤酒瓶底的眼镜儿,发着昏,近的东西能看清,远的却模模糊糊。
这像是一个女子的小客厅,屋子不大,中央一张小小圆桌,椅子几把,墙上挂了一幅水墨兰草,笔法稚嫩,像是小孩学画的习作。满屋里装饰品格素雅,打扫得也干净,但摆设家具却十分稀少。
客厅有一道月门,通往外廊,又有屏风和帐子掩映住的一道小门,看去似乎是卧室。
一时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蓝衣女子又走了前来,手中端着一只小茶盘,盘上一个细高挑的白瓷壶,并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她拿起来,递到孟潇潇手里,指尖碰着孟潇潇的手,只觉得有几分粗糙,并不是养尊处优女子的手。
孟潇潇极力控制着自己,抬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她。
即使是这一点小小的动作,也费尽力气,要是想说话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谁,只怕要用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