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潇潇淡淡然看着凌风音,懒懒地轻声道:“我是天熙圣女,自然到新一代圣女出生之前,都必定不会死。”
不管是软禁还是刑囚,肯定会留她一条命就是了。
“何必要说的那么惨烈呢?”凌风音摇了摇头,眼风飞动,“你明明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还有什么可能性,你倒是说说看。”孟潇潇不冷不热地斜蔑着他,倒要等着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你当然知道,东翔国的风俗,女子是不可当官的。但是,在我们西越,却完全不是这样,西越国中,多得是有女子做县令,参事,督抚,乃至于大学士,副丞,参将,种种阶层官衔都有。有女子在朝中来往,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若是天熙圣女,在我们西越,成为西越国的国师,那么真是众望所归,再合适也没有了。”
孟潇潇顿时一愣,却立刻又低下头,不肯再说话了。
孟潇潇曾经是现代女性,自然很清楚,能够工作,有独立人格是多重要的一件事。如果能够做国师,那可算是高档次的事业女性,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个人生存,也不需要屈意俯就任何人的好恶。龙玥天喜欢她,自然是好,龙玥天若不喜欢她,又能怎样?三宫六院怎样?青梅竹马又怎样?龙玥天不再会是她生活中唯一的一个风向标,如果,她能摆脱开龙玥天……
那时候她和龙玥天水火之势不能相容,她曾经想过,要离开龙玥天,离开轩王府。
当时唯一阻止她脚步的,就是她不可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但是现在,这扇封闭的门,又被凌风音轻轻打开。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站在门的对面,把****深藏在那双眸子中,笑意盎然,春风无限,指给她看,她的康庄大道就近在眼前,绽放着万道金光。她不需要成为龙玥天的皇后,她可以成为国师,她自己,就是第一人。
“怎么样?感觉我的提议如何?”凌风音一丝丝,绽开笑容,像是迎春缓缓绽放的花朵,灿然而自信。他很清楚孟潇潇的性格,他知道,孟潇潇不会不动心。
她是一只野鸟,是能远飞的鹞鹰,双翅舒展,渴望风云流转在她肋下,渴望搏击自由的长空。她不可能喜欢牢笼,锁链,也不可能认命接受。
哪怕她为了龙玥天可以牺牲一切。
那牺牲有多惨烈,她自己心里都清楚。
谁会不怕呢?
怎么可能不怕呢?
孟潇潇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内容,双目低垂,一双如黑色潭水的美丽眸子,藏在浓密修长的睫毛之中,不肯泄露出任何一丝情绪,任凭凌风音探寻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来去。她都像是铜墙铁壁,不肯有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透漏出她的所思所想。
然而,凌风音就知道,她在思考,因为她思考了,才需要隐瞒,因为隐瞒,才需要刻意面无表情。
她开始思考他的提议。
这是一个好兆头。
不管孟潇潇最终答应与否,她既然开始考虑,就证明这个提议有机可趁。水不会从没有缝隙的地方漏出来,不管再坚固,只要有缝隙,哪怕是最微小的,水都会慢慢地渗透,流出来。
凌风音忍不住,暗暗而得意地笑了。
许久,许久,桌上琉璃灯的灯花爆了第二次。孟潇潇终于颤了颤身子,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是决绝与苍白,乌漆漆的眼睛瞪着凌风音,一字一句,缓缓地开口问:“凌风音,你心里应该明白,龙玥天,他是绝对不会放开我的。”
凌风音也算是个心有玲珑七窍的人。他在龙玥天身边,纵然是影卫,也终究是沦为旁人奴仆,也算是受尽了磨折,因而深知世事,也算是洞悉人心。
他很清楚,如果说,龙玥天非池中物,那么,孟潇潇,则更并非是一顶金笼可以笼盖住的灵鸟。
她聪明,果断,敏捷,勇敢,有别的女人所没有,也终其一生不能有的能力。不单单是指她是天熙的圣女,而是,在圣女之外,她的灵魂之中,有其他的一种什么东西,散发着光明和热量,永不肯熄灭,可以照亮别人生命中的晦暗,带来熠熠生辉的光明。
他有时候看着孟潇潇,就知道,如果她终其一生,只能作为一个人的附属,只能成为一个王妃、皇后,那么,就像是把一只最美的鸟的羽翼折断,关在漂亮的笼舍之中一样。
那只鸟儿最美的瞬间,在碧海蓝天里翱翔御风的场面,将永远都不再出现。
而得到这只鸟的人,同时,也失去了这只鸟最美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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