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二十四小时待命。谁像你,在这最忙碌时刻请假。”展珩口气颇不悦,丝毫没有察觉皓庭的不对劲。
“今天找个时间和我碰面行不行?”皓庭要求着。
“你不会回来呀!”
“展珩”
听出皓庭口气无奈,展珩这才觉得不对劲。“好啦,晚上十二点吧。在哪?”
“老地方,山上。”皓庭终于有些精神地回答。
“嗯,不见不散。”
展珩开车上山到了老地方,见到皓庭正坐在大石头上吹晚风、看夜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给你。”展珩走到皓庭身旁,递一瓶沙士给他,就静静站在一旁,等着皓庭开口。
看着沉静的城市夜景,皓庭长长地呼了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地说:
“展珩,帮我件事吧。”
“你的口气让我很担忧。”展珩静静低语。
“这个忙,请你务必要帮,好吗?”
展珩凝视着好友。
“说吧。你已经快变成我不认识的皓庭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帮我和展然说分手吧。”皓庭沉重地说。
展珩睁大眼,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皓庭,吃惊地说:“你你在说什么?”
“告诉她,分手吧。”皓庭狠下心,咬牙再说一遍。“展珩,随你怎么说,就说我移情别恋、说我玩弄感情,是花花公子。总之请她对我死心,再找别人吧。”
“你说那什么话!”展珩抓起皓庭的衣领,很生气地看着皓庭。“你你明知道展然她她对你很认真;她还为了你和我妈吵过多次,为你让我妈伤心,你怎么可以”
“我也不想!”皓庭激动地挣脱展珩,大声说。“你是我好友,难道你不了解我?我对展然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爱她胜过一切!可是我”
“你你什么?既然爱她,分什么手?你在发什么神经?别告诉我你休假时整天想的是这个。我拜托你行不行?正常点,别这么无聊。”展珩实在是觉得很荒谬,好端端的,皓庭究竟在想什么?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不要展然试凄,不要她伤心难过,所以我必须和她分手。我的心情你不会不了解的,是不是?”皓庭悲痛地说着。“你不知道当我见到禾奇在我面前倒下、在我怀中断气时,我心中的惶恐。当禾太太在医院哭喊着要禾奇别弃她而去,更令我彻底崩溃。我不要展然在担忧中过日子,我也不要有一天她会面对这样的场面,我不要她忍受这些!”皓庭疯狂似的猛摇头,不愿想像那样的画面。
展珩怒瞪皓庭。“这些你早该想到,不是吗?在你追展然时,你就该明白,不是吗?当初你们交往时我老妈的极力反对都没拆散你们,经过了这些,难道你们的感情不是更加坚定吗?为什么你到现在才了解、想退缩?你在考验展然吗?”展珩喊着。
“不!不是的!饼去的我,年少轻狂,总以为只要两人相爱有什么不可以,不必在乎警察身份。可是现在的我,愈爱展然愈深,我就愈没把握。我只知道,一旦我出事,展然会痛不欲生,我不要她过这样的日子。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她现在伤心一阵,也不要她未来过着时时担心害怕的痛苦日子,展珩帮我吧。”皓庭哀求着。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怎么可以要求我当个刽子手,我做不到!”展珩断然拒绝。
“展珩,为展然的未来想想吧。而你不敢交女友,不也和我有相同的心态?我承认我的觉悟太晚,但还不至于无法挽回,你别断然拒绝我。”皓庭恳求着。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我怕一看到展然就无法坚定意念,我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怕她伤心落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宁愿不听、不看、不想。展珩,帮帮我吧!”皓庭急切地说。
“你舍不得,难道我舍得吗?更何况你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呀。”
“我请调了,后天就要到新单位报到。”皓庭静静地看着展珩,冷冷地说。
“你请调?什么时候的事?”展珩不可思议地看着皓庭,怎么可能皓庭请调,他完全不知情?最近虽忙,却也没忙到大家都不知情呀。
“也不算请调,我是用了连我都非常不屑的手法请调。”皓庭有些无奈。
“送钱?”
“我哪来那么多钱送?我拜托我妈去找我爸生前的好友,请他帮帮忙。”
“为了躲避展然、逃避这段威吓,你竟然”
“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但是我这次是真的需要。”口气充满了无力感。“所以请你帮我吧。人事派令明天会下来,请你明天以后再告诉她。”
“不见她最后一面?”展珩沉重地问。
“过去这几天我都到她公司楼下远远地看着她,以后调了地方,我想我可以慢慢断了想看她的念头。”皓庭老实地说出过去那段时间做过什么。
“断了看她的念头,能断了想她吗?我原本为你和展然有个美好未来,还暗自高兴过,想不到”展珩眼底充满了失望。
“对不起,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朋友、很狠心的男友,原谅我。”
“无论如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空多联络。”展珩喝了一口沙士后,他笑说:“如果哪一天你又想通的话,打一通电话给我,我会帮你留住展然的。”
皓庭感谢地轻轻点个头。
这一天,展然下班走出办公大楼,就见到展珩在门口踱步。
“哥,你在这做什么?你不是很忙?”心里怀疑着,展珩已经好久没来接她了,忽然出现是为什么?
展珩没回话,拉着展然就往车子方向走。
展然奇怪地问:“哥,你到底要做什么?”皓庭的名字倏地浮上心头,她不禁紧张起来。“哥,是皓庭吗?他怎么了?他出事了吗?哥!”展然慌张地连问。
“他没事。不过,你有事了。”展珩凝重的口吻让展然心惊。
“哥”展然怯怯叫一声。
“上车吧,这里说话不方便。”展珩打开车门,要展然上车。
坐上车后,展珩不发一语,快速急驶离开市区。到了南港公园,他找好停车位后,眉头深锁地说:“展然,我们走走吧。”
展然只有默默地跟着展珩走进偌大的公园,任公园景色如此美丽,各怀心事的两人全是视若无睹。
“哥,你究竟想说什么?”展然沉声问。
“展然,我”展珩凝视着展然一脸疑惑的模样,他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哥,别吞吞吐吐的,你想告诉我什么?”展然迫切地问。
展珩心一横,猛然冲口而出:“皓庭他另结新欢,要你和他分手。”说完,展珩立即转过身,不忍看到展然错愕的表情。
“你骗我。”展然幽幽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骗你,我是亲眼所见的”展珩的声音愈来愈小。“我甚至甚至打了他。”
“哥,别骗我了,你在说谎!为什么?为什么?”展然激动地质疑着。
展珩一震,忙说:“我没有说谎,再说我也没有理由骗你,不是吗?总之,我就是要告诉你,展皓庭那负心汉他变心了,你和他分手吧。”
展然眼神异常凄凉地倒抽一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你是我哥不是吗”我不是笨蛋,对于皓庭,我不是只有盲目地爱他,我了解他。你和他既为多年好友,我是你妹,我怎么会不了解你的为人。更别告诉我你识人不深、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点也不会相信的。”展然的泪夺眶而出,她哀伤的眼神直盯着展珩,悲痛地说:“连你都要骗我,他居然能说动你骗我!是那件杀警事件让他退缩的,是不是?是那件事让你帮他骗我的,是不是?我一直都珍清楚和警察交往可能会付出的代价,你是警察,有谁会比警察眷属更了解警察的悲与苦?又有谁会比警察眷属更了解眷属的担忧和害怕?和他交往不是我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的,我心甘情愿,你为什么不能明白?”生气地指责着。
“展然”展珩心疼地叫一声。
展然恼怒着。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劝她,就她哥不行。展珩是最了解她的人,他怎么可以她气愤地转身就走,展珩急忙拉住她,急促地说:
“展然,我留过他,真的。但是他执意呀!他对你真的爱得深刻,却也怕得刻骨;他怕他不能给你幸福,怕他自己没有那么幸运能和你相伴终老”
“他所怕的一切,不也是妈最担心的一切?我曾经那么努力地去让妈了解,这所有的一切对我而言都不可怕,我要的是两人彼此珍惜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地久天长,厮守终生。更何况未必每个警灿诩会莫名其妙地送命呀,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明白?”
展然近似疯狂地喊叫,让展珩担忧不已,他试图拉着她,她却猛力地甩开。
“别碰我!”她的怒火在燃烧着。“他执意,你就放他走,你就全然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会痛苦、我会伤心、我会心碎你就这么不了解我?”展然气愤地狂叫,任泪水如雨下,头疼欲裂的身子有些摇晃。
没见过展然如此忿怒的展珩有些慌张,见展然有些晕昏的模样,展珩连忙问:
“展然,你不舒服吗?”
“哥,我好累,我想回家。”展然已气虚地要求着展珩。
展珩不敢耽搁地赶紧将展然送回家。一回到家,展然失魂地走回房间,没和父母打声招呼。颜母觉得很奇怪,见展珩随后进来,便拉住展珩问:
“展然怎么了?你欺负她?”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欺负她。”展珩辩解着。
“没有?那展然怎么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难道是皓庭?”颜父也逼问着展珩。
一听到皓庭两个字,展珩没有辩解,更不敢出声。
聪明的颜父一眼就看出展珩眼底的犹豫,他沉着脸问:“真的是皓庭?”
“是两人吵架了吗?”颜母急着问。
“不是吵架。”展珩呐呐地回答:“是分手。”
“你说什么?分手?为什么要分手?皓庭好不容易才获得你妈的同意,将展然交给他,为什么又忽然”颜父不能了解地看着展珩,希望他说出个答案。
见展珩迟迟不作声,颜父无耐心地再问:
“你快说行不行!?我很心急。”
“反正就是恋人最常犯的分手问题个性不合嘛,还有什么好说的。”展珩不想说出实情。
“展珩,展然是你妹妹,我们的女儿,我们有必要知道一切。”颜父严肃地质问,他早已看出展珩闪烁的眼神含着愧疚与自责。
“爸,我”
“说吧,皓庭究竟是怎么了?”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有谅解。
“理由就是你们担心的那个理由。”展珩低下头,难过地说。
“这是什么理由?当初我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是他的坚持、他不顾一切的忠贞态度,所以我才”
“妈,不是这样的。皓庭很爱展然,就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会如此。”展珩为皓庭辩解,他不想父母对皓庭不理解,而任意误会皓庭。
“上礼拜的杀警事件对皓庭打击很大,那天那警员太太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更令我们惊心动魄,震惊不已。你们不明白,那种死别有多令人心酸、令人恐慌。在那之后,皓庭消失了几天,我想他内心一定在挣扎,不得不下了这个决定。他来找我时是一副狼狈、落寞的模样,要我帮他找展然谈一谈”
“所以你就帮他谈,谈成这样!皓庭呢?我要找他谈谈。”颜母不能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失魂。
“他已经调职了。”展珩低声。
“调职?他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
“你们别怪他好不好?”
“展然如此伤心,你要我们怎么不怪他?”颜母难过地指责。
“如果展然肯算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怪他的。”颜父体贴明白地说。
“喂,你”颜母怒瞪颜父。
展然走出来,无意识地看了客厅三人,不发一语地走向大门。
“展然,你要去哪?”颜母担心地问。
展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答:“我不会想不开的。”
说完,便打开门走出去了。她缓缓地走着,走向目的地皓庭的家,她站在门口好一会,才按下门铃。她不太确定展妈妈是否也会避不见面,但是她想把信交给皓庭。没多久,有人来应门,一开门,展妈妈那温和的笑脸映入眼帘,展然强忍住掉泪的冲动,怯生生地叫一声:
“展妈妈。”
“展然,我知道你会来,我特意留下来等你,进来坐吧。”展妈妈仍是热情不减地说。
“不用了,展妈妈,这封信帮我带给他,好不好?”展然恳求着。
“展然。”收下了信,心疼地叫一声。
“展妈妈,多保重。”展然轻声说。
展妈妈拉住展然,眼底满是疼爱与不舍。
“展然,是皓庭不好。我骂过他、指责他,可是他还是执意如此。我费尽唇舌劝了好久,他仍坚持,我也实在无能为力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不忍他痛苦,别怪展妈妈。展然,给他点时间,他会想通的,别放弃他。”她请求着。
“他会再回来吗?他会明白吗?展妈妈,我没放弃他,是他放弃我。帮我告诉他,保重身体。再见。”展然幽幽地说。
见展然要离去,展妈妈急切地又扯住展然的手。“展然,我不敢求你等他,但你必须了解,他爱你,他的出发点是为你,别恨他。”
展然眼神黯淡,苦涩地回答:“我爱他爱到心中连恨都无法生存。”
展妈妈心中震惊,感动地说:“你不想知道他调到哪了吗?”
“不想。”展然断然地回绝。
“为什么?”
“不管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一定会等到他回头的那一天。我等定了,这一辈子,我和他耗定了。展妈妈,再见。”
展然眼神中的决心,让展妈妈安心;她欣慰地目送展然的身影离去,紧握住手中的信。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展然是皓庭值得爱的女人。
收拾好行李,打理好一切,展妈妈坐飞机到台东找皓庭。见到皓庭瘦高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疲倦的面容、未刮的胡渣、充满血丝的双眼,看在做妈的心里,不禁万分心疼,她忍不住又念着:
“你看你,分手不到一个礼拜,你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模样,那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你打算怎么办?我真是愈来愈不了解你,你非得把自己和展然逼上这条路,值得吗?你宁愿舍弃展然,也不愿辞去职务,为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快乐点呢?”
“妈,您不是一直都明白吗?我从小就梦想当警察,也从不后悔踏上这条路,是我疏忽没管住自己的心,我疏忽一切的后果,我不该拖展然下水,让她和我一起痛苦”
“有时候为了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放弃理想与坚持是值得的。”展妈妈缓缓地说。
“妈,现实是残酷的,如果我现在离职,我能寻找什么样的工作?我没学过其它专业技术,对经商我一窍不通,业务员我做不来,我还能做什么?我的年龄即将而立,难道你要我从小弟做起吗?妈,我想过,我不是没想过,我也不愿意放弃展然,毕竟我曾用整颗心来爱她。放弃她,我真的很痛。”皓庭紧皱眉头,神情凝重又难过。
“可是你走不出你心中的顾忌。这封信是展然要我交给你。”展妈妈忍不住叹气,从口袋中拿出信,交到皓庭手上。
皓庭接过来,恍惚地问:“她去找您,她还好吗?”
“你怎样,她就怎样。她要你好好保重身体。”展妈妈转述展然的话说。
握紧那封信,皓庭哀伤的眼神望向远处,好想见展然。她娇美的脸庞、甜蜜的笑容、慧黠的双眸皓庭用力甩甩头,不能再想,否则他会克制不住而飞回展然身边。他不能忘记禾太太凄惨的哭喊,不能让展然面对这一天,不能!不能!
他低下头,打开手中的信
我从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对我,不见我一面、不听我感受。我不了解,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松地退却?你为什么要以悲观的态度来面对你的人生呢?又为什么要以悲观的态度来决定我的人生呢?没有你在我身边,生死都是一样的,但生却比死更难过;你的保护造成我的伤痛,你可曾想过?我会等,等你给我一个更好的解释。
展然
“展然写些什么?”展妈妈见皓庭脸色凝重,好奇地问。
“她恨我。”皓庭无意识地回答。
“她说她无法恨你,她亲口告诉我的。”展妈妈困惑地说。
“别说了,我们走吧。我租到一个房子,环境很好,价格也不错,左右邻居更是热情、好相处,我想您会喜欢这地方的,虽然不及台北热闹,但是您”
“你不必太担心我,我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过日子。倒是你,好好去想一想你自己的事吧,难道你打算独老终生?我不拿传宗接代的理由来逼迫你,但是你真的不让子孙承欢我膝下吗?想一想吧。”展妈妈叹口气往机场外走,留下皓庭在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