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冉冉是你的女儿?”闻人磊向来不容易受到惊吓,但这一次,他真的被顾秋霜吓到了。“不可能,你和她长得不像啊!”“十多年前我在美国出了车祸,脸部受了伤,你现在看到的我是动过整型手术的。”顾秋霜淡淡的说,她从皮包夹层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看看它。”
闻人磊接过照片,当中的女孩明眸皓齿,眼波流转相当动人,那笑容的确和冉绣球如出一辙。
“我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闻人磊喃喃自语,但他回想冉绣球第一次到闻人家的情形,顾秋霜对她超乎寻常的喜爱,又似乎不得不相信。
“冉冉知道你是她的亲妈妈一定很高兴吧?”
“我没让她知道。”
“为什么?”
顾秋霜叹口气“那孩子恨透了她的亲妈妈。她是该恨的,如果当初我没有将她送到冉家,她也不会闷闷不乐的过了二十年,还差一点送了命,但我当时学校没毕业,谋生不易,家乡民风又相当淳朴,不能见容一个未婚妈妈和她的私生女,她跟在我身边只有受苦,所以我才将她送回冉家,最起码她可以不愁吃穿。”她又叹口气“但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磊,你知道吗?我对那孩子说我很喜欢她,想收她当女儿,她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她居然惊恐的对我说:不不不!彼阿姨,你不能当我的妈妈,我好恨我的妈妈,但我喜欢你啊,我怎么能让你当我的妈妈?她都这样说了,我怎么敢告诉她真相?”
闻人磊也随著顾秋霜叹息“难怪你会对静那么疼爱,她和冉冉同年,你将她当成了冉冉,是吗?”
“有一部分是这样没错,但另一部分,我的确喜欢静,她善良可爱,又十分贴心,如果她能当我的女儿,我会很高兴很高兴的。”顾秋霜说道:“静她好吗?”
“她去年年初就嫁人了,现在旅居欧洲,一切都好,只是她很遗憾结婚时没有收到你的祝福。”
“噢”顾秋霜眼眸泛起泪光“静对不起。”
“你可以补救。”闻人磊将她双手握住,深情的说:“秋霜,我还是深深爱著你,既然你回来了,所有过去就烟消云散,我们的婚约还是算数,我的心还是为你保留如初,我保证,我们结婚的那一天,静会快快乐乐回来参加的。”
“磊谢谢你。”顾秋霜感动的在他额上印了一吻“但很抱歉,我没有那个福分陪你走到老。”
“什么意思?”他眉头锁紧了,生气了“你变心了?”
“我的心和你一样,爱你如初。”
这句话让闻人磊的脸再度柔和,疑惑地问:“那是为什么?”
“我得了癌症。”霹雳般的消息她却如水般淡淡的说出口“前两个星期才发现的,已经末期,连化疗都没什么用了。你现在看我只是苍白憔悴,但不久之后我会连路都没办法走,连话都没办法说。”
闻人磊瞪大了眼,上天怎么会待他这样残忍?他想了五年,等了五年,最终等到的却是她生命的最后一段!
“不可能,我不相信,秋霜,你一定找了个蒙古大夫,对不对?”
“是李国年医师为我做的检查,你也认识他的,他是蒙古大夫吗?”
闻人磊不说话了,李医师在医界赫赫有名,堪称第一把交椅,他做的诊断出错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磊,毋需为我悲伤。”顾秋霜轻柔的抚著他因心痛而纠在一块的脸“我这一生已经很幸福了,不只得到你的爱,还和我思念了二十年的女儿一同生活了五年之久。”
“冉冉她知道吗?”
顾秋霜轻轻摇头“请瞒著她,她现在心里够苦了,我不愿意再增加她的悲伤。”
“但她总会知道的,不是吗?”
“我希望在她得到幸福时再知道,这样最起码还有个人可以填补她心里的位置,有个人可以代替我好好爱护她,安慰她,抚平她失去我的悲痛。这个人就是阿奇,磊,冉冉这一生只认定阿奇了,只有在阿奇身边她才会快乐,这就是我最后所希望能为她做的,我要帮她得到幸福!”
“阿奇已经结婚,虽然他始终爱著冉冉,对雨荷没感情,但终究还是有一纸婚书的束缚,冉家很爱面子,雨荷又爱著阿奇,她不可能答应离婚,这件事恐怕有些困难。”
“我知道,但我总会想出办法的。”顾秋霜叹口气“磊,我只请你答应我,当我必须离开这世界时,代我好好照顾冉冉,像疼爱静一般的疼爱她,好吗?”
“我原本就喜欢她,再加上她又是你的女儿,我儿子心爱的女孩,说什么我也会爱护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磊。”顾秋霜欣慰的笑了。
闻人磊盯著她,好半晌不发一语,然后,他将手重重搭在顾秋霜的肩上。
“你说了半天的故事,谈了半天的冉冉,要想办法让她得到幸福,更为她安排了她的未来,我请问你,对于我,你打算怎么安排?”
顾秋霜瞪大了眼,看着闻人磊那盈满了恼怒、无奈、伤心舆沮丧的眸子,她愣住了。
“你怎么安排我对你付出的爱?怎么安排这五年来我对你的痴心等待?怎么安排往后我没有你的日子?你欠我那个婚礼,又该怎么还?我的幸福你又要去哪里找来赔我?”
他问得沉痛,顾秋霜无言以对。他俩相识一年半,相知相惜,浓情蜜意,但之后她就为了冉冉逃离台湾五年之久,再相见却已是她生命的尾声,算来她给女儿的时间远比给他的长,这对痴情一片的他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
“说啊,秋霜,你告诉我,在你心里除了冉冉,还有没有我的位置?在你生命最后这一段,有没有想过我?你可以平静淡然的接受你不久人世的宣判,但可曾想过我失去你将有多么痛不欲生?最起码你该安慰我,对我说:磊,我爱你,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到我闭上眼睛为止,我都陪在你身边。是不是?”
“噢,磊,对不起”顾秋霜抱住了他,泪眼婆娑。“你知道吗?我不要你陪我到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因为——你看到我病鼻支离,你会难过,会痛心,我不要你难过,所以我打算尽快帮冉冉回到阿奇身边,然后——离开,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的地方。”
“你敢!”他紧紧抓住她,彷佛害怕她下一瞬就会消失了一般“你再敢抛下我,我绝不饶你!”
“我终究是要抛下你的,磊。”
“至少,让我多一些与你共有的回忆。”他深情的说:“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小时是一小时,只要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好珍贵。我答应你,当你不能走路、不能说话时,我会努力掩饰我的心痛与难过,还是一如往常的对你微笑,静静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能再看着我为止,好吗?”
“傻瓜。”她又哭又笑,在他脸上又吻又亲,噢,怎么才能把满腔爱意完全表达呢?怎么才能说尽对他的感激和崇拜呢?为什么上天这么爱和人类开玩笑?为什么上天就看不惯世人太快活?为什么要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宣判她死刑?顾秋霜叹息“我好爱好爱你这傻瓜,磊,我下辈子一定嫁给你!”
口
离开丽江大饭店之后,闻人奇驱车来到和乐路一百一十号,顾秋霜居住的公寓,他才停好车,就看见闻人磊穿过警卫室走出来。
“嗨,老爸。”
“阿奇?你怎么也来了?”
“我找顾阿姨问个问题,准不准?”
“不准。”闻人磊哼了声“她睡了,别去打扰她,有什么问题问我。”
“你确定你知道吗?”
“你说说看。”
“我想知道,顾阿姨和冉冉是什么关系?”
闻人磊睁大了眼“你怎么这么问?”
“老爸,我不是没感觉的笨蛋,顾阿姨那么爱你,却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冉冉而离开你,若不是冉冉和她有著非比寻常的关系,她不会这么做。我猜冉冉是她的女儿,对不对?”
“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猜?”他猜得神准,让闻人磊惊讶。
“我只是突然想起,冉冉说过,她的亲生妈妈也姓顾。”闻人奇笑了笑。
他这么敏锐,闻人磊只得叹口气“阿奇,你不愧是我儿子,上车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就这样,闻人奇在父亲家里待了一整晚,父子俩未曾阖眼,冉冉的遭遇和顾秋霜的绝症让他们心痛不已,自责不已。
隔天一早,闻人奇又来到丽江大饭店,他敲了冉绣球的房门,好半晌才得到她的回应。
“你又来做什么?”冉绣球对他蹙起眉,但看到他满脸倦容,憔悴不堪,双眼布满血丝,又沉又痛的眼神让她担忧了,她忍不住问:“阿奇,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吗?”
“是的,没睡,为了你。”
“是吗?那,以后请不要再为我做什么。”她淡淡的说,转身入内,闻人奇这才发现她正在收拾行李。
“你做什么?”他沉声问。
“整理行李。”
“你要走了?”
冉绣球点头,对他扬了扬嘴角“不要忘了,这是一晚要价八万元的总统套房啊,我住了快一个星期了,虽然我很有钱,但不想花钱的时候谁也不能勉强我。”
“不许走!”闻人奇用力将她的箱子关上“我从没打算向你收钱,你给我继续住下去。”
“凭什么?”冉绣球冷冷一笑“别忘了你是别人的丈夫,你打算金屋藏娇是吗?”
“你——”又是这五个字,天知道他恨死了这五个字!“冉冉,我要和雨荷离婚。”
冉绣球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爱的只有你,我不可能再和雨荷生活下去了。”
“傻瓜。”冉绣球叹口气“你说得容易,离婚是你一相情愿的,我打赌,雨荷不会签字。”她太明白冉雨荷的个性了,她是个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成全丈夫和外边小老婆双宿双栖的女人,要她离婚?谈何容易!“阿奇,你当初和她结婚时就该想到的,那纸婚书是铜墙铁壁,你用它将我永远阻隔在外,从此我们就注定永远分开了。”她咬咬唇,流下了泪。
“不,冉冉!”她的泪让他慌乱,他抱住了她“我错了!错了!我非和雨荷离婚不可,她要什么我统统给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如果雨荷不肯签字,你能押著她签吗?”
“她不肯,我也不管!总之,我再也不回她身边。”
“阿奇,你有没有想过?她可以告我妨害家庭。”冉绣球苦涩的说:“难道说,我差点为你送了命还不够,还得为你吃官司?”
这话狠狠打醒了闻人奇,他沉默了,是的,早在签下婚书的那一刻,他就没资格再追求冉冉,两人之间难以越过的鸿沟全是他这个发了疯的笨蛋白痴筑起的!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你说得对,冉冉。”闻人奇叹了口气,沮丧的说:“我再没资格对你说什么,你走吧”
强迫自己对他的懊悔和绝望无动于衷,冉绣球咬著牙,继续将衣物往箱子里塞,整理完毕,她提起行李大步往门口走去。
闻人奇没有叫住她,只是盯著她的背影,将心爱的她牢牢烙印在脑海,从今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从今以后闻人奇也就死了
冉绣球走到门边,只差一步就要走到门外边了,只要再一分钟就可以乘著电梯下楼,离开丽江大饭店,离开他了,但泪水却突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脚不听使唤的停下来。
如果这么容易说走就走,她也不会从太平洋的另一端飞回来了,不是吗?如果那么容易对他说忘就忘,她也不会郁郁寡欢了五年,不是吗?如果还顾忌著他是“别人的丈夫”她就该在知道他已经和雨荷结婚的消息时就立刻回美国,何必还到丽江大饭店来住他为她保留的总统套房呢?砰的一声,她手中的行李掉到地上,冉绣球回过了头,她和闻人奇四目相接的一瞬,她朝他奔去,扑进他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可恶?为什么这么坏?为什么总是欺负我?为什么总是吃定我非爱你不可?你坏死了!”
“冉冉噢,冉冉”没想到她居然回头,闻人奇震惊得无法言语。
“我不走了,离开你,我怎么活?雨荷骂我也好,告我也好,甚至要她妈妈再杀我一次也好,我都不走,阿奇,我为了你死,下辈子,请你请你请你只娶我一个,不要再当别人的丈夫了,好不好?”
闻人奇心如刀割,紧紧抱住她,在心里狂喊了一千次一万次:冉冉,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阿奇。”伏在他怀里哭了好一阵子,冉绣球才抬起了头,对他说:“你听过一句话吗?薄命怜她该做妾,我就注定这么薄命,今生今世只能当你的妾了,是不是?”
“冉冉。”一个好温柔的声音从房门口响起,是顾秋霜,两人这才发现她就静静站在门外,她来多久了?
“顾阿姨。”冉绣球推开闻人奇,用手背拭去泪水,走向顾秋霜“你来接我了,我已经收拾好东西,我们这就走。”她重新提起行李箱。
“冉冉”闻人奇唤了声。你还是要走吗?不是说愿意留下了吗?
“阿奇,放心。”顾秋霜拍了拍闻人奇的肩膀“冉冉只是和我回家,不是回美国,她总不能一直住饭店吧?我们住的地方你知道的,那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对他笑了笑,她揽著冉绣球慢慢离开。
薄命怜她该做妾
冉绣球一定不知道,这有感而发的短短一句话却在闻人奇和顾秋霜的心里投下了一枚威力惊人的原子弹。
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一生做妾?
她年轻时已经做了冉柏年的妾,怎么能让她的女儿步她后尘再做妾?
离婚!他非要和雨荷离婚不可!有情人怎么能不成眷属?
消失!她非要让冉雨荷消失不可,否则她的女儿永远不会幸福!
曰曰曰
“不,我不离婚。”冉雨荷苍白著脸,一迳的摇头“阿奇,我早就知道她,顾冉冉,丽江大饭店三十楼的总统套房,和乐路一百一十号八楼,你看,我都知道,但我什么都没说,也没阻止你和她在一起,甚至我也暗地里看过了她,她和冉绣球真的好像,但她毕竟不是绣球啊!阿奇,你为什么要为了她和我离婚?”
“她就是绣球。”
“什么?”冉雨荷睁大了眼“她她从国外回来了是吗?阿奇,这就和五年前一样,她又要从我手中抢走你了,她又要报复我了,她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千万别再上她的当啊,我明白了,她在国外混得很糟,活不下去了,她又找上你,目的是想要钱,我知道的,她一直是这样的女人!”
“钱?”闻人奇扬了扬嘴角“老实说,她目前的身价连我都比不上。”
“不可能!”冉雨荷从刚才开始就不断摇头,似乎除了摇头,她什么也不会了。
“雨荷,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不该存在,这都是我的错,明知自己不爱你,却还是在你父母的熟中下半推半就的结婚了,我从来不是个好丈夫,但你却是个好妻子,默默守了五年活寡,忍受我在外边不曾断过的风流绯闻,我对不起你,雨荷,你不该受这种罪,离婚对你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我会补偿你的,你有任何条件尽管开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什么都可以给我?”冉雨荷凄楚的笑了笑“阿奇,你知道吗?我唯一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是你的爱。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家时我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你,所以当我知道绣球先我一步将你抢走时,才会生气的用热水泼她,才会哭著求爸爸妈妈帮我赶走绣球,我如愿以偿了,她走了,我接近你,天天和你在一起,却感觉和你之间总有一道鸿沟,你永远记不住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永远记不住你约了我几点在哪里见面,永远为了某个临时召开的会议放我鸽子,你养的小狈对我狂吠,甚至要咬我,你仍然对我的惊吓视若无睹,甚至还拍拍它的头说它好乖,很明显的,我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但我还是喜欢你,还是只想嫁给你”泪水滑落她的面颊,她哭著说:“你从没有对我说过爱我,甚至连甜言蜜语都没有,你对我的笑总是那么生疏,和对外边的朋友没什么两样,你知道吗?到目前为止,你对我露出的最温柔的表情,说出的最好听的一句话,是在布置新家时,我同意在我们的花园种满绣球花,你高兴的看着我,对我说了句:雨荷,谢谢你。阿奇,你是铁石心肠吗?你怎么能忽视我这么久?你怎么能不睁开眼睛看着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无怨无悔?你怎么能对我的一片深情、委曲求全视若无睹?你怎么还能和我谈离婚?”
“雨荷,我知道你的好,但我就是没法让自己爱上你,或许是你前辈子欠了我,而我前辈子却欠了冉冉。她好,我爱她;她坏,我也爱她;她烧成了灰,化成了粉,我还是爱她。这五年来,留在你身边的男人只是一具空壳,所以他不会爱,没有心,没有感受力,没有被你的温柔痴情感动,雨荷,爱我对你而言太吃亏了,一个没有心、没有灵魂的人怎么值得你爱?”
冉雨荷咬著唇,含泪的眸子又怨又恨又痛又苦的瞪著他。
“如果你愿意离婚,我会一辈子感激你。”
“和你离婚,成全你和那个狐狸精?”她哼了声“不,我怎么能一直输给她!阿奇,留在我身边,你就没有心、没有灵魂,但我如果放开你让你到她身边去,则换我成了没有心、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你成了空壳我还是会爱你、照顾你,我若成了空壳只怕你就毫不留恋的将我抛开,我怎么能放开你?我宁愿我爱的男人没有心、没有灵魂的留在我身边,也不愿意他有心、有灵魂的和别的女人双宿双栖!”
“随便你。”一挑眉,闻人奇转身走出大...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