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浚没有追究她,只把那些冤死的宫女妃嫔好好安葬了,追封名号。
朝臣赞见浚宽仁恭孝,妁慈却觉得,朱贵儿罪恶滔天,不追究不足以警醒后人。但是她也明白,真追究朱贵儿,先皇绝对会死而不安。虽他不曾尽到父亲的职责,但他毕竟还是见浚的父亲。见浚希望能帮他达成遗愿。
只从这一件事上来看,见浚的本性确实是宽仁纯孝的。
但往往越是纯孝,越不被父母疼惜;越是宽仁,越容易被人欺压。想到见浚过去的遭遇,妁慈便觉得他没变得愤世嫉俗或者扭曲变态,而是成为如今这个刻薄别扭的正太,实在万分难得。
这一日见浚来得早,两个人一起用的晚膳。
妁慈心情不好,随便夹了几筷子,而后便安静的在旁边看着见浚吃,不时给他夹些菜。她不是擅长掩饰的人,看见浚的时候目光里不觉就流露出疼惜来。
见浚假装不知道,只腹诽妁慈掂不清自己的分量,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享受,明明已经饱了,却还是让妁慈多给他喂了两次汤。
阿珠在一旁瞅着,总觉得这两个人感觉有些不对,直到吃完了,妁慈给见浚擦嘴角,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夫妻俩,分明是母子间相处的光景。
两人之间并没什么私房话可以说,吃过饭便安静的对坐了一会儿。
大约气氛有些尴尬,见浚便站起来在妁慈房里走了一会儿,翻了翻书架,看了看妁慈临的帖子。笑道:“妁慈喜欢读书?”
妁慈道:“平日里无事,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见浚道:“何不去明秀宫串门,跟她们弹琴唱歌、下棋钓鱼、宴饮游乐,不有趣多了?”
妁慈笑道:“见浚说的,倒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只是在家时长辈们日日教导要贞静清闲,不可放浪形骸。一进宫就原形毕露,岂不叫人笑话。”
见浚挑了挑眉,嫌弃道:“妁慈好生无趣。”
妁慈笑道:“身不由己而已……”刚好说到了明秀宫,妁慈正想跟见浚打个招呼,便说,“我正在考虑把她们分到其他宫院里去分开住。明秀宫四院总要留给贤淑德容四妃住,何况她们四人住一个院子也挤了些。”
见浚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不动声色道:“这些事妁慈自己做主就好,只是分好了,别忘了知会朕一声。”
妁慈点点头,笑道,“自然忘不了。”想了想又问,“明年春天,见浚可有选秀的打算?”
见浚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妁慈会这么问。他欺负妁慈成了习惯,差点脱口就说有,但略一想,还是说:“朕曾……听人说,每到大选,指定的地方有女儿的人家都赶着要把女儿嫁出去,有时顾不得门当户对,随便在街上拉个瘸子哑巴就拜堂了。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想把女儿送进宫来。既如此,朕何必要跟瘸子哑巴抢女人?何况选秀之事确实扰民伤财,距上次选秀不过三年,朕也怕地方上不堪重负。”他注视着妁慈,黑亮的眼睛在灯下光芒柔和,“妁慈身边人可是不够用的?”
妁慈微笑着与他对视,道:“够。”
虽借口是不愿与瘸子哑巴抢女人,但那只是他一贯的别扭性子使然。见浚真正考虑的是选秀扰民,他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却能这么想问题,妁慈很是赞叹。因此就算宫里人真不够用的,她也能匀出些人手想办法周转开,何必说出来给见浚添烦恼。
见浚点头道:“这就好。”
见浚笑道:“你今日不舒服,朕就不留下了,修仪病了,上午朕忙得很,没顾上,一会儿去看看她。”
妁慈目光柔和下来,道:“好。”
仪仗远远的消失在夜幕中。妁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在一众宫女太监掩饰得不是很好的同情目光中转身进殿。
她并不觉得见浚半途离开有什么不对。他能主动提出去看林修仪,妁慈其实很欣慰。她总觉得作为一个上位者,手握生杀大权,就算不能发自内心的悲天悯人,至少要能做到吊死恤伤,不忍其觳觫。她读史书时便总是疑惑,那些连枕边的女人都不能体恤的男人,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牵挂天下百姓的。
她今日走了不少路,又一见一闻两件寒心的事,只觉心神疲惫。见浚一走,便觉睡意涌上来。草草洗漱一番,便回房睡了。
林修仪的孩子确实流掉了。
她是见浚第一个宠幸的宫女。那日见浚去秘阁,看到她在收书,背影安闲沉静,不觉倏然心动,一时起意宠幸了她。他当时并没做什么防护,也没想过会不会有孩子。还是敬事房的太监按规矩来向妁慈通禀,妁慈把她安置好,传太医来请脉,见浚才想起来。
他根基未稳,朝政大权一律握在辅政大臣手中,自然不希望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出生——一来他无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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