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还是据实以告:“一壶热水正泼在脸上,阿玉处理得当,太医说当不至于留疤……但还是起了水泡,短期内怕是……”
老太君道:“可惜了,若没伤着,指给元禄也是一段美谈。”
妁慈愣了一下,她没有乱点鸳鸯谱的习惯,更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便说,“昨日皇上也提起此事,元禄推辞了。”
老太君道,“她是娘娘身边的人,皇上赏元禄不好收,娘娘来说自然不一样。”
妁慈本不想过问,然而说到这里了,少不得还得提了一句:“今日长公主问到元禄的婚事,说是先帝有意将高相的千金指给元禄。我想着弟媳不好过问大伯的姻缘,便没接话……”
老太君笑道:“娘娘不过问是对的。”便不说话了。
妁慈有意套话,只好追问道:“太母觉得这桩婚事怎么样?”
老太君笑着望了她一眼,妁慈知道她心里透亮,不觉红了脸。
老太君也不点破她,只说:“先帝确实曾提起过此事,当日皇上刚被立为太子,太保也还只是礼部尚书。先帝有意把你指给太子,便想给元禄也寻一门好亲。当日元禄不愿意,后来先帝也没有再提。”说罢别有深意的望着妁慈,不再多言。
妁慈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往日种种,便明白了其中纠缠。
把祖父的孙女儿立为妁慈,也许并不是先帝临终时灵光一现,怕是从小皇帝还未出现,他有意过继时便开始打算了。所以他让妁慈入宫给公主们伴读,不时让祖父将他带在身边教养。使元禄和妁慈时时见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元禄心中明白,所以心里早早的便认定了妁慈。
谁知此时小皇帝出现了。就算幼时没有带在身边,亲儿子终究还是要亲过继子。所以先帝为了让祖父支持幼子,转而决定把妁慈指给小皇帝。
只是他心里觉得对不起元禄,恰好礼部尚书的女儿也常入宫,他便把指她给元禄做补偿。因为那时他们都还小,元禄也不喜欢她,此事才暂且搁下了。
谁知这礼部尚书很有出息,短短五年便从礼部尚书成为内阁重臣。先帝临终托孤,把妁慈指给了小皇帝,却不提高小姐和元禄,也是怕这位内阁重臣生出二心来。
老太君心里明白这一重,自然不肯给荣氏保媒。
她肯对妁慈多说那一句,也是在提醒妁慈,如今她是妁慈,元禄是元禄。他们过去有过那么一段,瓜田李下,合当谨慎。
妁慈若把阿平赐给元禄,一来成人之美,名正言顺;二来也可表明她心地坦荡。但若她关心元禄的婚事,不论态度如何,都难免授人以柄,让小皇帝疑心。
只是可怜了高小姐。君无戏言,先帝虽没有再说,这位重臣却也不敢随意把女儿许了人家。按说先帝去世,守过国丧,小姐终于可以另觅人家了。只是什么人家能好得过元禄?于是抱着一点侥幸和贪念,就这么拖着。直到高小姐摽梅将过,不得不放下面子主动谋求。结果元禄还没说什么,先有这么多人从中阻挠。
荣氏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却让她受此屈辱,心里不知藏了多深的恨恼。等日后她明白了受辱原委,还不知怎么怨恨我们家呢。
——但此事却也不能全然怪罪别人,她身为首辅夫人,却不能发觉这桩婚事里的敏感之处,非要让女儿吊死在元禄这棵树上,也并不无辜。
可是造化弄人……这桩婚事最终还是成了。那些阻挠这桩婚事的人所担忧的事,也最终件件成真。
明明知道这些,却要放任事情发展——妁慈不由暗嘲,自己真是自寻死路。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也许都只是为了成就小皇帝。为了让他从一个长于宦官妇人之手的敏感多疑的少年君主,真正成长为一个历经风雨砥砺的坚不可摧的真正帝王,妁慈想到这里,抬头看到老太君凝神她的眼神,忽然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妁慈见老太君注视着她,垂着头问:“太母可还有别的事要指教?”
老太君捏了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叹道:“今日西宫太嫔跟我说起……宫中上下都称赞娘娘贤惠、宽厚。贤惠宽厚固然是好的,为皇上充实后宫、广延子嗣也是好的。只是皇上还年轻,娘娘也新出嫁,太急了反而不好……我也知道碍着太傅的地位,有些事娘娘不好规劝。可娘娘自小聪颖,德言容功都是极好的,若用心服侍,自然能愉悦圣心。昨日的事虽然风流,传到外人耳中,便不是那个味儿了。娘娘沉静,还是不要留这种伶俐过头的丫头在身边的好。”
妁慈心中烦乱,只默默的点头,说:“太母说的是。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