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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愣了一下,追问:“若她不接怎么办?”
妁慈道:“这东西如何在这儿的,就让它如何回去。你比她伶俐多了,怎么反比不过她办事的手段?”
阿音无奈,只能接了绣品去了。
妁慈在阶上见阿音说了几句话,把绣品往萍儿的侍女品茗怀里一塞便跑,不觉低低的笑出声来——阿音也是个妙人。
见俊迟迟不来,下面的妃嫔们已经有些焦躁。
妁慈觉得既然是家宴,便不能少了见俊,执意等下去。但是午时已过,当她看到西宫两位太嫔命人送了公主来,两个小姑娘都与见俊一般身形娇弱,一看便是日日跟着娘亲吃素的体质。还是命人开宴了。
林修仪比公主们来得更晚些。风吹便倒的模样,比上次见面还要清瘦。
她不是那么合群,与萍儿说了几句话,便一个人坐到池塘边,揉了朵菊花逗鱼。妁慈在上面瞟见有人撞了她一下,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若不是萍儿拉着,她只怕要掉下去。
林修仪倦倦的,并没跟撞了她的人计较。倒是曾淑珍赶紧闪身出来,凶狠的骂了那丫头几句,不断的给林修仪赔礼。
妁慈在上面看了一会儿。
林修仪上次小产,跟她同住的那几个人表现得很让妁慈很是失望。她有心护着林修仪,实在不想让她再跟那些人混在一处,便道:“请林昭容上来坐。”顿了顿又道,“把那丫头送去尚仪局问话……别惊动了宴席。”
两个公主都很知道礼节,只是在妁慈面前略显得拘谨。她们身后都有姆妈伺候着,小鸟一般只需张开嘴等着吃。便一言不发。
妁慈很觉得见俊一家基因微妙,他这两个妹妹都八九岁了,看上去却跟五六岁的小姑娘似的,娇娇软软,棉花球一般可人疼。
她忍不住抱了一个放到腿上,用勺子剔了蟹黄喂她。一面对林修仪笑道:“你帮我抱着她。”
林修仪目光柔和,伸手从姆妈手里把另一个抱了。见她目光盯着盘中大鳌,便耐心的给她敲开,剔钳子肉给她吃。小公主乖乖的张口接了。
妁慈不觉笑起来,道:“她想拿着玩儿的。”
林修仪愣了愣,俯身用眼神问了下,小公主羞红了脸,小声“嗯”了一声。
林修仪也笑了起来,又挑了一只大的,命碧鸳用绿豆面洗去了油渍,塞到她手里。
妁慈见林修仪开怀,这才略放下心来,笑道:“先喝口烧酒,螃蟹吃不吃都好,重阳糕一定不要错过了。”
林修仪“嗯”了一声,又道:“刚刚在底下听人说,萍儿向娘娘献了一幅绣品?”
妁慈没料到她会提萍儿,想到先前她跟萍儿间的相处,不由略略有些别扭——她并不想从林修仪口中听到为萍儿求情的话。
却不想林修仪貌似无意的继续道,“她绣工难得,可惜本朝虽不讲究讳法,当避的还是该避。
妁慈没有避讳的意识,仍是懵懂着,却也不由觉得身上寒了寒。待等林修仪解惑,她却已经不说了,只专心逗着怀里的小公主,眉眼柔和,真如慈母一般。
眼看日头向西,御苑这边两个小公主已经吃饱睡过去了,见俊却依旧没有来。只命人送来两盘重阳糕,说是他与内阁一道吃过了。
闻言,御苑中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都兴致消沉,很快便散去了。两个姆妈也抱了公主,跟妁慈跪安了。
妁慈见见俊送来的重阳糕还是热的,便与林修仪对分了。
林修仪垂首不语,半晌才捻了一小片含在嘴里,而后便起身与妁慈告辞。
妁慈略觉得有些起风,怕她再吹病了,便没有留她。
一时之间御苑中只剩残席与菊花,清冷寂静。
妁慈命人收拾了园中残席,将酒重新热了送过来。菊花酒特有的芳醇飘散在空气中,掩去了蟹壳的腥膻。
见俊只说吃过了,却没有说不来。妁慈知道他早惦记着这一天,便仍在园中等他。
闲来无事。她一个人倒了杯烧酒,端着踱步到先前林修仪坐着喂鱼的地方,四下扫视了一下,不觉有些心烦意乱。
——那丫头若是不小心,更容易直接摔到水里去,推到林修仪身上未免蹊跷了些。而萍儿能及时拉住林修仪,只怕是那丫头撞过去时,她便知道目标是林修仪。
妁慈并不觉得萍儿能收买了曾淑珍的婢女——难道她一直盯着曾淑珍吗?
她尚未想明白,便听到身后脚步声急趋而来。心中一惊,慌忙回过身,才看到是见俊。
见俊见她表情慌乱,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不觉退了一步。他心里难过,笑容便有些勉强,“朕只是觉得皇后应该还没走……见到皇后果然还在,一时高兴——”
妁慈目光已然柔和下来,只微微笑着望向他:“我刚刚不知道是你。”
见俊略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她。见妁慈伸手给他,便握住了抱在胸前。
妁慈拉他到假山上,将一只茱萸囊系到他的手臂上。而后从阿音手上接过银盘子,用筷子夹了一片重阳糕送到他嘴边,笑道,“愿岁月安好,百事俱高。”
见俊心中一暖,张口接了。他知道已不能随便亲吻她了,便默默避开妁慈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