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俊去得晚,风起来了,天便有些凉。
妁慈怕他凉了胃,不敢再带他在院子里吃螃蟹,便哄他回了坤宁宫吃。
见俊虽说喜欢吃螃蟹,却并不挑剔,半碟姜汁醋便能将就。只是他并不像是会吃螃蟹的摸样,一只蟹只是掀了壳,把蟹黄剜着吃了,便再不会摆弄。只胡乱的把蟹螯掰下来,颠来倒去研究了一会儿,咬两口,再吸两口,困扰着却不肯丢掉。
往常他对这种东西无能为力时,一定会用那种无辜闪烁的眼神偷瞟妁慈,在妁慈看到时又乖巧的垂下头去继续“自力更生”。妁慈多半就会无奈的接过来帮他剥好,把肉喂到他嘴边了。
但这一次他倔强的不肯求助。
妁慈在一旁默默看着。
从坤宁宫`的小太监口中得知见俊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她就隐约明白,见俊对她的依赖已经过于强烈,让他不堪重负了。他在潜意识里也许已经认识到这一点,本能的想要减轻伤害,试图戒除掉这毒品一样的感情。
之所以回来找她,可能只是因为那个过程太疼了,他暂时还承受不住。
妁慈不由就想——也许他们的未来并不是她先离开他,而是他解脱出来,先一步甩开她。
妁慈回头对铃音说了些什么,铃音点点头,很快便端来一套蟹八件。
妁慈拣了个剪刀钳模样的,递到见俊旁边。
见俊动作停了停,有些失落的望了妁慈一眼。他接过来,吧嗒吧嗒胡乱剪了几下,便把东西都丢到了一旁。
“朕不想吃了。”他垂着头仄仄的说,“敏敏陪朕聊天吧。”
妁慈微笑道:“好。”她接了湿帕子,边帮见俊把手擦干净,边问道,“皇上想聊什么?”
见俊闷闷的想了一会儿,问:“敏敏往年都是怎么过重阳的?”
妁慈想了想。在现代时,她们家算是比较保守的,这些传统节日也会过一下,却不是传统的过法。她会和妹妹一起去爷爷家,陪他下下棋、聊聊天,吃一顿晚饭。没有菊花、螃蟹和重阳糕,只是平平淡淡的,跟每一个周末无任何区别。
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无比的伤怀。
只是这些不是见俊想知道的,妁慈也不能说给他听。
“白日里,家中叔伯兄弟们会去登高或是赴宴。女孩子们则聚到一起,陪太母赏桂花,吃重阳糕。夜里回去,母亲还会为我另蒸一笼,用筷子亲自夹了喂我吃,同时说‘愿儿身体安好,百事俱高’”妁慈顿了顿,“……她一贯是信这些吉祥话的。”
见俊问:“皇后也信吗?”
妁慈笑道:“信。”
见俊静了一会儿,端起一旁盛点心的小碟子来,用筷子夹了块儿花糕,也递到妁慈的嘴边,注视着她,道,“愿两心相悦,与卿偕老。”
妁慈愣了一下,茫然的张嘴含了。
见俊这才略略红了脸,重新拿起剪刀钳,挑了个个儿大的螃蟹摆弄着,低声道:“朕给敏敏剥螃蟹吃。”
妁慈仍旧不能回神,见俊也不在意她是否认真听着,只径自说,“朕小的时候,每到重阳都可以吃到螃蟹。姑姑——圣母皇太后会亲手剥给朕吃。后来皇太后不在了,父皇便带朕赏菊花,也曾亲手剥螃蟹给朕……”他似乎不想再回忆更多,便转而道,“朕记得当年重阳赐宴,太傅还曾应诏写诗。说‘花中唯爱菊’,为何皇后家反而要赏桂花?”
“太贵了……”妁慈答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能继续道,“重阳前后,东华门外有菊花盛会,又有赛花会。汴京城人人都去凑热闹,因此一盆稍好点的菊花,动辄炒到数千钱,甚至上万钱。太父不愿破费,便没买过。家中倒是种了一些,但打理不善,生得不比杂草高,根本不能玩赏。因此就赏桂花。”
见俊嘟了嘟嘴,道:“朕不喜欢桂花。”朱贵儿最跋扈的时候,宫人们连谐音也是要避讳的。而且她最爱桂花,提到桂花见俊便不由想起她来,“但是如果皇后喜欢……”
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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