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秋因断剑失利,便被她远远逃开,但这一回,却未紧迫不舍,只是神色幽冷,站在原处,仰头看着马上就要逃去无踪的绛雪。
绛雪在夜风中疾掠,心中却奇怪宋知秋为什么不追上来,才一动疑,立生警兆,在半空中的身体及时一侧,躲过了在黑暗里悄悄袭到的三把飞刀。心中已知来敌何人,绝不能再在无可借力的空中迎战,情急中连换三种身法,四种轻功,又避过五种毒钉,挡开七拔钢珠,闪过六道飞镖,架飞八枚银针,这才毫发无伤地勉强落到地上,但步伐已乱,气息已急。
任何人在半空飞掠时遇上唐门的暗器,都不可能应付得比她更好了,但她也使尽了浑身解数,吃力已极。
响亮的拍手声和清脆的笑声同时响起“不愧是地狱门的高手,在半空中又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还能痹篇我的突袭。”
一身红衣的唐云儿带着冷笑,自夜色里黑暗的最深处出现了。
与她同时现身的是白衣仗剑的何若松“不但武功够强,人也够狡猾,竟能从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不过天网恢恢,竟被宋兄发现你的行踪,这一次,我倒要看你还能不能逃出我们的掌心。”
绛雪在夜风中持剑凝立,纵然身陷三大高手的合围中,神色依然冰冷,不见丝毫变化。
半月前,宋知秋助她逃过这两个人的追踪,半月后,宋知秋却要借这二人之手来杀他,天意弄人,莫过于此。
地狱门以杀戮手段入世,也从不强求公平,以一敌三也罢,以寡击众也罢,杀人者,人恒杀之。该做的事已经做过,不该做的事,也还是做了。到头来,若能死于他的复仇之剑,也好过被什么正道人物杀掉以“除魔卫道”
她徐徐转身,全不理会身后的两大高手会否出手暗袭,面对宋知秋,静静扬起了剑。
剑冷霜寒,眸光无波,一颗心,亦已如万年冰封。不必哀叹,无需气怒,更不用呼天抢地加以后悔解释,就这样漠然以对。不要他伤心矛盾,无论如何,杀死一个冷漠的仇人,总也应该比杀死一个后悔伤心的女人要心情舒畅吧。
宋知秋也同样看到了绛雪眼中的沉静。遇上这样的包围与突袭,亦不见她动怒喝骂卑鄙。而他面对这样平静至极的神色,本来无需解释的话却终于出了口:“我不会让人介入我们的决斗,但你们地狱门的杀手太会逃跑了,若没有他们相助困住你,你根本不会甘心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话出了口,心却微微一阵紧缩,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还不想被她误会成卑鄙之徒?为什么,在最后还要解释这样的话?
已经是非要分出生死不可的仇敌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不甘心、不情愿被她误会的想法?
一刹那间,宋知秋漠然的神色微变,暗中咬牙痛骂自己的愚蠢。
夜风中寒意无尽,绛雪的长发在风中飘拂,而剑却在夜色里闪耀着更冰、更冷、比霜更寒的光华“一起上也没有关系,我多年行刺,从来没有讲究过堂堂正正地出手,也并不认为别人必须一对一地与我决斗。”
任何解释说明都已不必,任何堂皇行动都不重要,在那血淋淋的杀戮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分量。惟有血才能还血,只有命方能酬命。
何必再多说,何必去考虑报仇的方式是否公正是否合理,何必再让本已伤痛到连痛苦都已失去了感觉的心,再受矛盾煎熬。
宋知秋握着断剑的手猛然一紧,宋知秋啊宋知秋,你怎么做,你怎么想,这个女人根本全不在意,就像她当日杀死你父亲而神色不变一样,她根本什么都不在乎!地狱门的杀手,原来早已绝情断义,根本没有任何事可以让她们受影响。宋知秋啊宋知秋,你好天真!
深沉的痛苦与凌厉的杀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为了对抗心头这强烈的郁闷之苦,宋知秋高声道:“二位请为我掠阵,何兄的剑可否借我一用?”
何若松抽出宝剑,抛了过来。
唐云儿轻笑扬手,指间夹着几颗铁莲子“何必与这样的恶徒客气,宋少侠攻近,我打远,倒要看她能撑到”
声音戛然而止,任何人被一把冷森森的剑指住喉头,都不可能再继续无事一样地说下去。
“我与她公平对决,谁要插手,便是与我为敌。”冰冷的语气,强烈的杀气,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剑刺下来。
唐云儿一时怔在当场,说不出活来。
在下一刻,宋知秋已撒剑回身,与绛雪战在一处。
唐云儿平生未曾受如此轻视,脸色渐渐青白了起来。
何若松以大局为重,忙着打圆场“唐姑娘请息怒,宋兄为人,向来温和客气,极能得人好感的,今次如此激切,必有缘故。我看他与这地狱门杀手必然另有深仇,按江湖规矩,仇人之间要亲自了断,旁人也不能插手。我们只要联手提防那女子逃走即可,只要能除了地狱门的杀手,消了江湖各派的心腹大患,断然不会有人忘掉姑娘的功劳。”
“这姓宋的分明是要利用我们,成就他亲手格杀地狱门杀手的大功,怎能叫他如愿。”唐云儿一边说,一边再次扬起了手。
“姑娘请三思。”何若松急急阻止“这宋知秋平日虽以好脾气出名,但说出来的话,从无做不到的。姑娘此刻如以暗器攻击,必定平白结下这一死敌,还是稍安毋躁。再过半个时辰,其他各路人马也都能赶到,到时大家一起将这女子擒下,宋知秋一人,也不好和所有人为敌。”
唐云儿见眼前剑气纵横,寒光飞闪,也暗惊于地狱门杀手和宋知秋的武功造诣,手里的暗器虽扣得紧,一时倒也不敢发出去,但受此大辱,若不报复,此恨怎消。
心中早盘算定了,口里只悻悻然说:“好,我就看他能有什么本事。”
恨恨地斜倚在身后大树上冷眼旁观战局,甚至有闲瑕取出一只短笛,吹着不成调的曲子。
何若松只道她对宋知秋不满,所以才如此消极,却没有看到唐云儿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
天下人都知道唐云儿是唐门的小姐,却不知道她的生母是最擅驭使毒物的苗女。她以笛音悄悄地招来各种毒物,至于这些毒物会否分不清敌我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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