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揍了草槐的正是东方珏。
“放开他!”眼见东方珏还有动手的意思,她忙厉声喝止。
“可他、他占你便宜!”东方珏结结巴巴的道。
刚刚他听到马车声,还以为莫名其妙失踪的仆役们终于回来了。谁想纔一出门,竟看见了让他如此愤怒的一幕。
他向来崇尚“君子动口,小人动手”的理念,可那一瞬怒火炙烤着他,让他全然忘记了圣贤书的教诲。
他的眼前似乎蒙上一层血雾,他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唯一的念头是亲自“教诲”这个登徒子!
“我若不愿意他还能占我的便宜吗?”玳青冷嘲。
“你下贱!”东方珏气急,气得口不择言。
“下贱?”玳青一楞,随即纵声大笑“你不知道下贱是我的本色吗?”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一个曾经死皮赖睑赖上你的女人,会有什么高尚节操?”玳青讥讽道“如果你看得再仔细些,你会发现我这人不光下贱还很傻气,否则怎会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呢?”
她这一字一句都扎进了他心里,他似乎又看见那张总是委曲求全的小脸,那总在人后低泣的女子
“别、别这么说你自己。”想起她曾受的委屈,他的心都拧了。
“那我该如何称呼自己呢?是叫跛子沈玳青?还是金钱的奴隶,或者干脆就叫下堂妻?”玳青言辞尖锐。
“住嘴!”他再也无法忍受她继续贬低自己了。
“住嘴?哈,你有什么资格”她为之冷笑不已。
他的理智提醒他,他介入她的生活只为了赎罪,可看到她竟与另一个男人亲热时“轰”的—下,妒火烧毁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眼见她毫无住嘴的意思,他情急之下干脆用唇堵住了她的。她的唇上仍留有烈酒的气息,想到刚纔那男人也曾如此吻过她,他大力的蹂躏着她柔软的双唇,一心只想除去那男人留下的痕迹。
“放唔”感觉到她的挣扎,他干脆伸出大手固定住她的小脑袋,不让她有丝毫逃开的机会。
不,他不许她遗忘!
这让他彻底拋下了斯文的面具,一剎那间他癫狂似魔。
不,她不要!
她曾发誓不再受情感的左右,发誓不再被他的谎言欺骗
不,他从没拿谎言来骗她,事实上他残忍得连憧憬也没留给她,新婚的当夜他就明白告之:她不是他想要的!
是啊!在少女的迷恋破灭后,她终于学到了教训,知道人不能为幢憬而活着,偶像还是供在祭坛上的好。
她以为她能推开他,就像推开一个陌生人一样,可双唇纔刚接触,她就知道一切都不曾改变,他仍是那个她为之发烧又发冷的男人。
她被吻得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脚。
“看样子,我还是先走好了。”看见如此煽情的一幕,莫槐意识到自己的希望更渺茫了,只得快快告辞。
辘辘的马车声唤醒了玳青的理智“放开!”
他的舌已侵入她的双唇,正在里面挑弄嬉戏,就在这一瞬她两排利齿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东方珏惨叫一声。
鲜血从闭合的嘴里流出,看得出他受创不轻。
“活该!”她冷冷的,伸手抹去沾上嘴唇的血迹。
没感情的接吻叫轻薄,五年前她会为了他而百般委屈自己,可如今她已没有多余的感情分给他,她只当他是一个纯粹的下人而已。
他最好认清且接受这一点。
她如是提醒自己。
“玳青,不要做我们都会后侮的事。”经此一吻,让他相信,其实她并不曾真的忘记他。
“后悔?认识你纔是最令我后悔的事!”她的话就像是最毒的毒蛇,给了他致命的一咬。
瞬间,他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了,那些被圣贤书牢牢压制许多年的狂烈,有如野火燎原一般。
“收回!”他猛烈的摇晃着她,咬牙切齿的道:“我要你收回这句话!”
“为什么我该收回我的话?”她偏着头,故意气他“莫非你忘了自己的身分,你只是卖身给我的仆役而已。”
从来他只在她面前拋开温文尔雅的假面,变成最伤人的野兽,将她一次又一次伤得体无完肤!
如今,她再不是那个任他予取予夺的沈玳青了!
“你”若论吟诗作对,东方珏绝对是胜家,可要说耍嘴皮子,十个他也不是玳青的对手!当下,他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儿。
玳青还想好好数落他,谁想黑灯瞎火的,竟在台阶上绊了一跤,于是本就不便的跛足更是雪上加霜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忠叔呢?那些仆役呢?”她坐倒在台阶上,痛得半天站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一回来就这样了。”东方珏暗暗诅咒,刚纔他出来得匆忙,竟忘了带上照明的蜡烛。
“难道你是死人吗?还不过来扶我?”她以怒气武装自己,可胸口突然翻涌起强烈的不适。
她想吐!
千万不要,不要在现在!
她暗自祈祷,可醉意整个涌现出来。
“呕”她终于忍不住胸口翻涌的难受。
东方珏正弯腰抱起她,正好被吐了一身。
空气中,酸臭之气立时四逸。
“你”“不碍事。”他好脾气的道。
“你只是个仆役罢了,谁在乎你有没有事!”她纔不要关心他呢!玳青昏沈沈的想。
“是。”他容忍她的脾气。
酒醉的人是无可理喻的,同理可证,他的委曲求全也只激起她更多的不快罢了。
“你闻起来臭死了!”她冷哼“我被你熏得快吐了。”
“对不起。”他放下她。
懊死,他竟敢把她留在一团黑暗中!
玳青忍不住怒火,借着醉意斥喝道:“你在哪里,谁允许你离开的?!”
“在这里。”一双手扶住她,正好在她差点撞墙之前“我这就带你回房。”
他抱起她,她这纔知道他离开她,是为了脱去骯脏的外衫。现在他只着一件薄薄的内衫,天已冷了,她能感觉怀抱她的身体在冷风中颤抖。
“你觉得好些吗?还会想吐吗?”他关切的一再询问。
“闭嘴!”她没好气的。
心里,她曾希望永远闭锁的地方泛起一层浅浅的涟漪,就像春风吹拂过水面,吹化了漫长冬季的冰冷与寒冷一样。
不,她不能,她发誓不再软化的!
她提醒自己,以血淋淋的往事警告自己:软化的后果是万劫不复。
“玳青”
“你还是臭得要死!”她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等一等。”
她还没来得及表示抗议,就再次被放到了地上,所幸这次她正好扶着一堵坚实的墙壁,没有跌倒之虞。
“好了。”他回来抱起她。
“好什么呀”她正想发飙,可手掌正按在他赤裸的肌肤上,那受到夜晚冷风的侵袭而变得冷冷的人体“你”喉咙里似有什么正堵得慌,刻薄的话全都噎住了。
“别怕,很快就到了。”他将她的沈默误以为是怕黑,拍着她单薄的肩头,笨拙的安慰她。
为什么?
为什么当一切都无可挽回时,他还要如此的温柔呢?
“别哭,别哭啊!”感觉到沾着自己胸膛的湿热,他柔声安慰。
她纔不会为他哭泣呢!可积蓄了五年的泪水似乎想一口气流尽似的,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
为什么啊,既然三年前他能如此对她,三年后何必还要来管她的生死呢?
想到恨处,她气得猛捶他的胸膛。
“打吧打吧!只要你能痛快些。”他叹息。欠她的,欠她的啊!
“你混蛋!”酒醉助长了她的怒气,打得累了,她干脆动起了牙齿。
于是他赤裸的胸膛上留下一个个愤怒的见证,几乎见血的伤口很疼,可他没有丝毫要逃避的意思,他听任她在自己身上发泄怒气。
“原谅我。”他忏侮的道。
“你要我如何原谅你?”她恨声道。
她怎能假装那些伤害不存在?
她怎能假装自己能既往不咎?
她怎能
这五年来,对他的恨意支持着她,可让她恐慌的是:她对他的恨意,似乎渐渐渐渐的淡了。
不,只有在恨的情感里,她纔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
要恨他,恨他呀!
或许,她要记住恨是因为她仍然有爱?
这骇人的想法吓到了她!
酒醉的她远比平常脆弱,她终于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