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那批失物。至于本宫与柴大人所以私自潜入贵府,实在是想隐藏身分,不便招摇,以免把案情搞得更为复杂。”朱瞻垣据实以土口。
“七殿下之用心,卑职了解。一切当以人身安全为重,唯有安全无虞,方脑扑敌致胜,将所有不肖之徒一一绳之以法,并追回遗失之宝物。”柳知县应和道。
“柳大人,关于太阿宝剑出没,肆态杀人一案,案情之进展如何,可否请大人详细告知?”柴毅问道。
“之前的情形,卑职已上书禀明圣上,想二位亦十分清楚才是,故不再多言了。前几日,摘云公子的婢女五、六人相邀至芗溪畔浣纱之时,正逢歹徒持太阿宝剑出现,疯狂砍杀溪畔檮衣之妇女。”
“后来呢?”
“幸而摘云公子之婢女个个熟谙水性,见事机不妙,纷纷跃入水里,潜藏其中,以免于难。”
“何以见得歹徒所持之剑即为太阿宝剑呢?”
“五、六个婢女其中一人名唤采菱者,不便下水,于是躲至草丛之中,是她亲眼目睹歹徒所持之剑,剑柄上刻有太阿”二字。据她所言,此二字为黛青色之隶书体,其字之边缘镶以金色纹饰。”
“然也,然也,此必太阿宝剑无疑。”
朱瞻垣、柴毅、柳知县三人把案情作一番初步研讨,至于要如何抽丝剥茧、拨云见日,早日缉凶归案、大功告成,倒是他们目前最感头疼的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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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柴毅忙了一整天,疲惫不堪地躺在床铺上,而鱼澹然却一心沉醉在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里,看得她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夫人,夫人,你相公都快累死了,来帮我捏捏背吧。”
柴毅心有不甘,自己乃堂堂一个“丈夫”居然地位不及一本小说。
“找柴文吧,我没空。”
鱼澹然的心早留在“孔明借东风”的事上。
“夫人,我和你表哥明天要到摘云山庄去会一会你的白容膝了,有没有空理我呀?”柴毅干脆走到妆台前,抢了鱼澹然的书本,并加重语气地强调道。
“真的吗?真的吗?相公你请上座,妾身愿闻其详。”
鱼澹然马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连忙起身让座,一副小女人模样,站立在“丈夫”身侧,想听柴毅述说前去摘云山庄的缘由。
“捶背。”
“是,相公。”
柴毅怎能不把握此良机,好好展现一下做“丈夫”的威风?瞧她跷著二郎腿,一副“大男人”的样子,任鱼澹然在她身上又捏又抓、又敲又打,好一幅恩爱、幸福的画面啊。
“不管,不管,人家这么伺候你,你得答应让我一块儿去。”
“不行,不行,别忘了你是我的夫人呀,哪有丈夫带妻子去见旧情人的?我才不要当乌龟呢。”
鱼澹然见柴毅不妥协,随即加重手劲,捏得她喊爹喊娘,哇哇大叫。
“哎哟哎夫人,免了,免了,你休息吧,再捏下去,小生就要一命呜呼了唉,真不愧是最毒妇人心,言之有理,有理。”
“彼此彼此,你这颗男人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鱼澹然露出一脸怨怼的神情,又愤又气道。
“夫人,夫人我的好然妹,算我失言,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呀。”
柴毅始终觉得是自己亏欠了鱼澹然,纵使时常被她气得火冒三丈,但对于她鼎力相助之恩,仍然感激不尽。
“那你去请白容膝来教我画画儿,将功折罪,我会少气你一些,否则只要我当假夫人的一天,我就跟你这个假丈夫没完没了。”
“夫人,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学画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何不可?”
于是,她们“夫妻”俩为了此事争论不已,最后双方各自带著自个儿的坚持,到梦头再争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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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朱瞻垣和柴毅两人私下前往摘云山庄,先与主人白容膝见过面,再传那几个婢女前来问话,从中找寻有助于破案的线索
“感谢白兄及诸位姑娘的鼎力帮忙,打搅了,朱某等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朱瞻垣和柴毅起身作揖,礼貌地和他们道别。
“朱兄、柴兄,日后若有需白某效劳之处,烦请二位吩咐一声,白某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白容膝谦恭地回礼,并允诺道。
“多谢白兄相助。白兄之古道热肠,见义勇为,我等铭记在心,感激不已。”
白容膝亲自送朱瞻垣和柴毅出了摘云山庄的大门。
“朱兄,请留步。”
“白兄,还有何指教?”
“听说你有个咏絮才子的表妹白某和鱼姑娘有过数面之缘,不知她好吗?”
纵使白容膝明知如此问话不合礼法,且有失身分,但他还是不得不问。
“奸,我表妹她很好。这位柴兄,柴状元,就是她的新婚夫婿,他们已在今年春初喜结连理,情定一生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半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寄了信笺去,也丝毫没有回音”白容膝落寞地喃喃道。
此刻,白容膝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心里头更是五味杂陈、万般滋味
明知门第观念根深柢固,明知自己不是鱼澹然最后的归宿,明知他们之间只能维持一分超然的友谊,明知明知
但白容膝还是难掩心中的失落戚,和那一分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然心痛
柴毅看在眼里,难过在心底,但她又能如何呢?只希望这分痛楚不会持续太久,她也想早日把属于原来的还诸原来,还她九泉之下的老父一分心安,还鱼澹然一桩美满的姻缘,还她自己的窃窕女儿身,还朱瞻垣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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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鱼澹然窝在玲珑馆里,继续会她的三国英雄,作她的节义大梦
“夫人,夫人,你看,谁来了?”
鱼澹然本来斜躺在藤椅上看着三国演义,柴文则站在一旁,为她摇扇摄风,见到柴毅带著白容膝进屋来,鱼澹然不禁目光一亮,倏地坐起身,兴奋地跳起来。
“白容膝,你终于来了,人家想死你了!”
鱼澹然才不管柴毅是否在旁边,情不自禁地跑到白容膝面前,抓起他的手,忘情地诉说相思。
“夫人,白兄是为夫请来教你画画的先生,你要以师礼相待,不得放肆。”
柴毅大可以视若无睹,装聋作哑,让他们彼此互诉情衷,但基于“丈夫”的立场,她不得不干涉一下,免得鱼澹然胆大妄为,泄漏了秘密。
“是,白夫子,学生鱼澹然有礼了。”
鱼澹然了解柴毅的用意,睥睨了“丈夫”一眼,然后恭敬地盈盈欠身,向白容膝行礼道。
“鱼姑娘不,是柴夫人,不必如此多礼。”
她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白容膝眼里,却成了秋波传情,柔情蜜意可见一斑。
白容膝内心悲喜交织,矛盾极了。他一面替鱼澹然感到欣喜,嫁得这般飞黄腾达的如意郎君;一面却又黯然神伤,独自饮狠,眼睁睁看着自己倾慕的女子,嫁作他人妇
“夫人,为夫要上柳大人那儿处理公事去了,你得好好跟白先生学习,不许偷懒喔。”
柴毅自知自己碍眼,送来白容膝,马上托事离去,好让鱼澹然与白容膝多些时间相处。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会乖乖学画的。”
鱼澹然本就是个胸无城府的俏姑娘,一时欢快过度,乐昏了头,又兴奋又感激地在柴毅面颊上重重地香了一吻。
鱼澹然的举动,看得白容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百般嫉妒之余,还得装出一副强颜欢笑相。他真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柴毅的邀请?为什么要无故走这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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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毅走了以后,柴文早利用他们谈话的时间备妥了笔、墨、纸、砚,然后也很识趣地悄悄离去。
“柴夫人,请,我们开始画画了。”
白容膝不知以何种心情面对鱼澹然,只好直接导入正题,毕竟教画、学画才是今天的主旨。
“不要喊我柴夫人!”一个来自鱼澹然心底最真实的声音道。“你是我的老师,喊我名字就行了。”她感觉有些失态,便又自圆其说。
“鱼姑娘,这”“叫澹然。”鱼澹然坚持道。
“好,澹然请。”白容膝别扭地喊道。
“许久不见了,你没话要对我说吗?”鱼澹然不改昔日俏皮、纯真的口吻,满怀期待地问道。
“没有。”
显然白容膝说得十分言不由衷,他眼睛东看西看,却怎么也不敢正视鱼澹然,生怕仅存的一丁点理智,会在不经意中被她小妮子的天真、热情给吞噬了。
“哼!没心没肝的东西!但我却有一肚子话想对你说。”鱼澹然娇嗔道。
“你说,不然要上课喽。”
白容膝走至书案前,故作一副不在乎相,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渴望鱼澹然对自己说些什么的,即使是胡言乱语也无妨。
“本来是千言万语说也说不尽的,现在全忘了,只剩下两行宇,喏,我写给你看。”
鱼澹然率性地提笔在宣纸上随兴挥洒著
郴江幸自绕郴山
为谁流下潇湘去
“什么意思?”
“天书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娟秀的十四个字,道尽鱼澹然的一片痴心,却看得白容膝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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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姑娘不,澹然,你这块石头墨色太淡了,这边阴影的地方再加强一点对,如此一来,效果好多了。”
白容膝全神贯注地指导鱼澹然作画。
鱼澹然却一点也不专心,眼光与心思几乎全用在白容膝身上,细看着白容膝的一举手、一投足,瞧他那心无旁骛的神情,简直令鱼澹然为之神魂颠倒。
“澹然,照我方才所解释的,在这石头旁,画一棵老松”
白容膝当然晓得鱼澹然根本心不在焉,适时唤回她的注意力。
“可是可是唉,你存心为难我嘛!我哪那么天才,一听就懂,不如你画给我看吧。”
“好,那我先画一棵,看仔细喔,待一会儿就该你。”
“没问题,你画这边,别画太大棵喔,我的要画在你旁边。”
于是,一个下午,鱼澹然和白容膝就在一幅写意山水图里共同度过
“好了,今天就画到这里,你自己要勤加练习喔,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候我要验收今天所教的。”
“是的,白夫子。”鱼澹然拱手作揖道。
“还有什么问题没?澹然,我得告辞了。”
“等一下。如果这三天内我有问题呢?总不会叫我等你来再问,那我准会忘光光的。”
“那就写在纸条上,差个人送到摘云山庄去,我答覆妥了,再遣人给你送过来。”白容膝思付道。
直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之时,白容膝才带著几分欣愉、许多惆怅,离开了玲珑馆,步出了草衔堂,踏著黄澄澄的月色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