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非常的好,清朗疏阔、洁净无云。在明艳艳阳光的照射下,白皑皑的雪原散发出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白色光芒;在不时掠过雪原的呼啸寒风中,那随大路蜿蜒起伏一直伸延入海的丘陵,宛如一条准备翱翔九天的银色巨龙静静地卧伏在原野上。望着眼前的这条宽敞平坦、毫无积雪的大道,以及路上那一辆辆来往穿梭的运货马车,杨度一行五人的眼里都充满了说不尽的惊异之色
终于,坐在马车最前面,且为人最是开朗豪爽的康广仁有些忍不住了。他轻轻拉了拉坐在驭手位置的那个满脸胡子拉茬的车把式,好奇地问道:“这位大哥,这条从旅顺口通往金州的大路是新修的吧!看路两旁的情况,前几日的那场雪可也不小呀!只是为何这路上一点儿积雪都没有?”
这个极为粗豪的关东汉子看起来也是个场面人,听旁边的年轻公子开口相询且话又说得如此客气,他不由得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咧嘴冲着康广仁笑了笑,他说道:“谁说不是呢!今年冬天的气候可真是够邪乎的。俺们这疙瘩,虽然也处在关外,但向来冬天都不太冷,雪也下得不算多。可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年打一入冬起,这天就特别的冷,雪也下得又勤又大。就拿前几天的这场雪来说,竟然一连气儿下了三天三夜,据老一辈儿人讲,他们活到这个岁数,也从来没见此地下过这么大的雪”
说到此处,他颇有些神秘的看了一眼康广仁,然后才又接着说道:“据金州城关帝庙里的老道说,这天之所以变化这么大,都是倭寇坏了满洲的风水所致。如果不是老天爷派了武曲星下凡斩妖除魔,这天变得还得更邪乎!”
车把式正经八百的样子,令康广仁禁不住微微一笑。跟了大哥这么久,什么“风水啊、星宿下凡啦”一类的东西,他早已是一概不信。不过,既然车把式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且又可以借此了解一下民间百姓的想法,他还是凑趣地问道:“武曲星下凡?谁是武曲星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冯华冯大人啊!你没看倭寇先前有多嚣张,大清国那么多的军队都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一溃千里。可自打冯大人出山后,他谈笑间就把倭寇赶出了咱大清国,不是武曲星下凡,谁还能这么厉害!如今小鬼子只要一听见冯大人的名字,就如同‘老鼠见了狸猫’,吓得两条腿直哆嗦、仓皇而逃。”
看到康广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好似对自己的话并不是很以为然,车把式的脸不禁微微有些涨红:“公子您别不相信,这些都是听俺小舅子说的,他就是义勇军的。当初倭寇进攻金州时,俺们有感于连顺连大人的忠义之心,也自发组织起来帮着官兵守卫各处险要。金州失陷后,俺由于还有老婆孩子要照顾,就偷偷跑回了家里,可俺小舅子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直到前一阵儿冯大人接收辽东,俺小舅子随着义勇军进驻金州,俺们才知原来他们在连大人的带领下,一同加入了冯大人的义勇军。现在,他已经是义勇军总指挥部的一个参谋哩!”
说到自己的小舅子,车把式的脸上充满了骄傲与自豪,仿佛加入义勇军的就是自己一般:“听俺小舅子说,冯大人的用兵那真叫神了,就算孙武在世、诸葛重生也不过如此。面对兵力远远多于自己的倭寇,冯大人只是命令他们来了几次急行军,倭寇就一股股地自动进到了他们的包围圈中。俺也是和倭寇打过仗的人,对于鬼子兵有多利害清楚的很,两三个大清国的兵也不见得打得过人家一个。可冯大人就凭那点儿兵,还有许多是临时收编的部队,却硬是三战三捷,消灭了近三倍的鬼子兵寇”
车把式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冯华和义勇军的故事,一如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都是自己所亲身经历的。而康广仁、杨度一干人虽都知道这些事情的大概经过,但此刻由一个普通百姓嘴里,从另一个角度再次了解到当时战事的经过,亦听得津津有味。
见自己的讲述吸引了车上的几个客人,车把式心中甚是得意。虚虚扬了扬马鞭,他响亮地吆喝了一声“得!驾!”马儿拉着车一溜小跑向前面的那个山坡驰去。
又看了一眼康广仁,车把式认真地说道:“刚才俺说‘小鬼子一听冯大人的名字,就如同老鼠见了狸猫吓得直哆嗦’也是确有其事的。去年大概是6、7月份,冯大人前来金州与倭寇办理接收辽东的手续,俺小舅子因是金州人,又念过几年私塾,也作为向导陪着来了。他可是亲眼看到的,负责接送他们的那队小鬼子一听说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冯华冯大人,眼睛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有的人真的是两腿筛糠,腿肚子不住的打哆嗦”车把式口若悬河地向众人讲着故事,脸上充满了对冯华的崇拜之情。
马车缓缓驶上了那座小山丘,车把式扬起手中的马鞭向众人介绍道:“前面那个小村子叫革鍼堡,再远处的那座山是南关岭,只要翻过它走不上十里路就到金州了。往年,要是赶上大一些的雪,南关岭肯定是过不去的,从旅顺口到金州的路就只能断行了。不过,自义勇军来到金州,将旅顺、大连经金州,至普兰店的道路全部修缮一新后,这一段儿的路就好走多了。像前些天那么大的雪,由于冯大人紧急派遣了义勇军清扫道路上的积雪,才使得经旅顺口向外运送货物的车辆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车把式的这一番话,令几个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路上的积雪竟是义勇军用人力清除出来的,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呀!马车轻快地驶下了山坡,众人一时间也陷入了静静的沉默之中。忽的,坐在康广仁身后的杨度扬声问道:“往年这个时候,运送货物的马车也有这么多吗?”
一边用缰绳控制着马奔跑的速度,车把式一边答道:“哪有啊!以前一到冬天,大伙就都歇了,平常出去也不过是砍砍柴、拾拾粪罢了。去年就更别提,由于小鬼子的缘故,大家伙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整个旅大地区都跟到了坟地一样的凄凉、冷清。义勇军接收辽东后,为了什么‘招商引资、发挥港口优势’,又是铺路又是整修港口,才慢慢让旅大恢复了一些生气。”说到这里,他嘿嘿笑了一声:“那些个新名词儿,都是听俺小舅子说的,俺也是不大明白内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说要让那些做买卖的都到旅大来做生意,关外出产的大豆、豆饼、豆油什么的都从旅顺装船外运。”
说到此处,车把式忽然叹了一口气:“唉!可惜当时俺们还不明白冯大人提出的这些个事儿有多么重要,谁都没对义勇军的那些招工多作理会。辽东经战乱后本来人口就不多,就算不断有人从外地返乡归来,可也大多把心思放到了收拾房子、摆弄土地上面,这使得冯大人铺路、修港的那些想法根本招不到足够的劳力。最后没奈何,他们只好又派人到直隶、山东去招闲散的人手,这才紧赶慢赶在入冬之前修好了路”
此刻,性子有些急,但因为做得靠后一直都没有出声的林旭憋不住了:“这路和港口难道只是重新整修了一遍,就可以吸引这么多的人和货物前来吗?”
尽管被林旭打断了自己的谈兴,车把式却并没有不满。他哈哈一笑说道:“诸位先生有所不知。咱们东三省外出的港口历来只有营口港一个,旅顺口从来只是作为军港使用。冯大人来了以后,奏请朝廷同意,将旅顺口变为了军民混用的港口,这才吸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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